张玉兰压低了声音在杨怀义耳边问道:“那好,师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共产党?”
杨怀义一怔,蹬车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他缓缓刹住车停了下来。此时中午刚过,天还很热,大路上没有几个行人。张玉兰从车后座下来,站在了杨怀义的面前,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杨怀义看了眼四周,往路边的一棵大树指了指:“太热了,我们到那边树荫下坐坐,歇一歇再走吧。”说罢推着车往树荫下去,张玉兰低着头默默地跟在后边。
两人来到树荫下,杨怀义架好车,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和张玉兰一起坐下。他看着张玉兰面色平静地问道:“你是听谁说了什么吗?才这样问我的?”
张玉兰低头看着脚下四处爬行的蚂蚁;“你不要管是谁说了什么,你只要回答我,你,究竟是不是共产党。”
杨怀义笑了笑:“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一定是罗子江那个大嘴巴。”
“罗大哥也是一片好心,担心你被别人骗了,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你是个热心肠,就怕你被别人利用了替共产党做事。”张玉兰争辩道。
杨怀义笑着说:“我就知道是罗子江这个大嘴巴。”
停了片刻,杨怀义脸上渐渐严肃了起来:”玉兰,你知道共产党是干什么的吗?“
张玉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倒是听庵旁边棚户住的人说过,说共产党是乱党,要共产共妻,还说他们长得青面獠牙,是妖魔下界,官府抓起来要杀头的。我也没见过,只是听说。省城现在不是正在到处抓共产党吗?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吧,我想的话。”
杨怀义看着张玉兰:“你连他们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你怎么就能判断他们是好人坏人呢?政府抓的就一定是坏人吗?你没有见过特务在街上乱抓无辜百姓吗?还有我们学校前一阵被抓的几位老师和同学,他们是坏人吗?起码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不是坏人,他们乐于助人,热爱生活,热爱学习,他们有热血,有勇气,他们有家国情怀,这是一些让我敬佩的人。政府之所以要抓他们,那是因为他们在为老百姓说话,在为老百姓做事。如果说这样的人是共产党的话,那我倒觉得共产党都是很好的人。”说罢,杨怀义捡起一块小石头狠狠地扔向远处的稻田,一只受惊的青蛙“呱”的一声从稻田里跃起。
张玉兰怔怔地望杨怀义:“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我只担心你,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共产党?”
杨怀义摇摇头,郑重地说:“我不是,不是我不想成为共产党,而是我还不够格呢。”说着他笑了:“我还不够优秀,还没有达到人家的要求,但是我会把成为那样的人作为我的人生目标而努力的。”
玉兰呆住了:“为什么?你为什么想成为那样的人,你就不怕被抓吗?共产党,那可是要杀头的罪名啊!”
杨怀义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我知道他们的理想是要建立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人人都有饭吃,都有衣穿,人人都有工作而获取所得的平等新世界,而这,也是我的理想。”说这话的时候,杨怀义的眼睛里有了光,他转身面向玉兰,抓住玉兰的肩头对她说:“玉兰,这样的一个新世界你喜欢吗?”
玉兰觉得有点懵,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不理解什么是剥削,什么是压迫。她只想要自己的亲人都好好的,如果说她也有理想的话,那她的理想就是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平平安安过一生。
她迎着他热烈的目光回问到:“那你喜欢吗?”
杨怀义大声地说:“我喜欢,我喜欢这样的一个新世界,我愿意为它付出我的所有,即使是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张玉兰听了心里有点难过,她低声地说道:“那我也喜欢,不过,我更希望你好好的,不要出什么意外。”
在随后的回城路上,尽管杨怀义一再解释自己现在不是共产党,只是一个同情者而已。自己一定会小心谨慎的,甚至不惜为此赌咒发誓,可是张玉兰还是表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傍晚,在小南海的门口,杨怀义又叮嘱了玉兰一番,让她一定要为自己的事保密,目前谁也不能告诉,包括罗子江和自己的父母,玉兰犹豫地点了点头。两个年轻人在漫天绚丽的晚霞中挥手道别,张玉兰站在台阶上,一直到看不见杨怀义的身影才转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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