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履旋一夜辗转反侧,猜测朱由榔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人送信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开始他以为是彭信古的敲诈勒索,后来又以为是伪帝的游说劝降。
可是送信使者不咸不淡的态度,实在不像是正经劝降的样子。劝降要么是诱之以利,要么威胁恐吓,哪有一上来就要五十两这个数字的?
最后,他把对方意图定位在“警告”上,除了这个也没什么理由可以解释,为什么对方抓住一个降臣的儿子还不杀。
朱由榔警告的是什么?
刘履旋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整个琼州府总兵力两万不到,其中一半是卫所兵、巡检、驻防绿营等鱼腩部队。
真正能打野战的披甲绿营战兵不到八千,散布在偌大的琼州岛,就是撒胡椒面。所以之前受到威胁时,才不得不聚拢起来,在琼州城周围防卫。
军权都在琼州镇总兵高进库手上,自己能直接指挥的就是团练,乡勇,巡检,连还没裁撤的卫所兵都指挥不动,确实没有能给朱由榔的东西。
想来想去,刘履旋觉得对方此时送信来,就是警告自己不要出兵增援安乐城,给黄士谔和彭信古一个喘息之地。
“可能陛下知道刘某马上要调任了吧,嘿嘿,先虚与委蛇几个月再说。”
刘履旋永历十一年就任琼州知府,再过几个月就任满三年,马上可以考绩走人了。
刘光斗是昆曲大家,做官讲究的是能发财就发财,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和稀泥,随风倒是家族传承,刘履旋也深得其中精髓。
在他的角度,只要明军这几个月不来打琼州府城,万事好商量。所以千万不能无视这个警告,得罪大敌惹得明军报复,到时临危受命,又要多呆一段时间,耽误了开溜,那是万万不可取的。
第二天,他命人奉上好酒好肉,等使者酒饱饭足后,又请到面前。
“壮士辛苦了,吃得还好,睡得还好?”
“还行吧,床板有点硬,酒有点淡。”送信使者打了个饱嗝,一边剔牙一边回答。
刘履旋不以为忤,满脸堆笑,递上了两封信。这两封信都是他让心腹代写的,一封给刘维宁,一封给朱由榔。
两封信都没有称呼,没有落款,没有时间。给刘维宁的信就是及其普通的家书,给朱由榔的信行文更加模糊,怎么解释都行。
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回信,无论落到谁手里都不会是把柄,无法证明任何东西。
但结合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暗示得很清楚——贵方好意我已收到,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会想办法报答你的。
送信使者也不废话,带着信件和一百五十两银子就走了。送一封信五十两,两封回信一百两。钱货两讫,各不拖欠。
……
刘履旋没等心疼完银子,立即前往总兵府找高进库,更改之前定下的出兵策略。
“高帅,刘某想了一夜,这会不会是伪帝的调虎离山之计。我们把兵都调走,万一伪帝来袭,岂不糟糕?”
刘履旋态度转变之快,让高进库感到惊讶,这又是闹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