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问道:“那环三哥来找我做什么?”
贾环拉着贾琮的手道:“我娘性子不好,心里藏不住事,万一被父亲看出点什么……”
“三姐姐会得个大不是……”
贾环停了停,才接着往下道:
“琮兄弟,我想跟你借点银子,给三姐姐买件小首饰。”
“只说是我娘买来送她的,等她气消了也就没事了。”
贾琮心内暗暗一声叹息。
贾探春从来没有摆正过自己的位置。
她只知道讨好贾母,王氏,跟大脸宝等人。
却不知将来她倘若真有什么事。
唯一会替她出头的,只能是她眼里无事生非见识粗陋的亲娘。
还有眼前这个真正关心她的贾环。
就连贾政那个假正经都未必会替她出头,更不消说什么大脸宝。
贾琮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有心了。”
说着便从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子递给他:“你拿着使就是了,不用说还不还的话。”
又悄悄地教给他:“环三哥,你可以买两样小玩意或者小首饰。”
“对你娘便说是你三姐姐买给她赔不是的。”
“对你三姐姐呢,便说是伱娘送来哄她开心的便好。”
贾环大喜过望:“谢谢琮兄弟,我这就去买!”
等贾环离开。
林黛玉才叹道:“三丫头平时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对上她姨娘便有几分魔障。”
贾琮摇摇头:“不是魔障。”
“是在她内心深处压根不愿意有赵姨娘这么一个娘亲。”
“也不愿意有环三哥这么一个弟弟。”
贾琮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贾赦也该快要回书房了。
笑道:“二姐姐,要不咱们现在就将暖鞋跟荷包送给爹去?”
迎春毕竟胆小,看着林黛玉轻声道:“林妹妹,不如咱们都去?”
林黛玉摇摇头:“出来这半天,我就不过去了,琮儿记得帮我给大舅舅请安。”
贾琮笑着应了,便同迎春往贾赦书房来。
此时荣禧堂内。
保龄侯史鼐果然是向贾赦打听国库欠银一事。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且又当着贾政的面,贾赦不好说王氏那毒妇干得那些烂污事。
只避重就轻地道:“如今户部国库空得都能走马。”
“大家都是与国同休的勋贵,难道眼睁睁看着圣人发愁?”
保龄侯史鼐一声长叹:“唉,恩侯兄,你是不知道啊……”
“当年家兄家嫂相继辞世,连办两场丧事,家底早就空了大半。”
“剩下的还要给云丫头攒嫁妆。”
“我虽然袭了家兄爵位,至今没有外放实职消息。”
“坐吃山空,家里着实艰难。”
“哪里还得起亏空欠银?”
他随口抛出一大堆家中艰难,还不起国库欠银的话。
贾赦明知他这话不尽不实,却也并不点破。
只淡淡笑道:“如今镇国公府,理国公府等勋贵之家,正要在西洋番人那里拍卖珍藏。”
“不如二表兄也添些东西进去便是了。”
他心内明白天玺帝徒煜今次是真想清理国库积弊。
好心好意想拉保龄侯史鼐一把。
只不过在保龄侯史鼐耳中却听成了莫大的嘲讽。
“恩侯兄慎言。”
“史家堂堂乃宰相门楣,一门双侯,岂能行那商贾之事?”
“牛继宗柳芳陈瑞文不过是飞鹰走马,纨绔之流,鼐不屑为伍!”
贾赦心头微微动怒,便不再提。
贾政连忙笑道:“二表兄所言甚是。”
“昨日满城风言风语,都说得是镇国公等府上当街质卖的笑话。”
“大失咱们勋贵人家的体统。”
“存周兄言之有理。”
保龄侯史鼐顿时对贾政好感大升,凑在一处细声攀谈。
贾赦在旁听着两人互吹互捧,三五分不耐烦已成了十分。
只不过现在是在荣禧堂,自己才是正儿八经的家主。
不便当场端茶送客,只能冷着脸端坐相陪。
还好保龄侯史鼐也不是个傻子。
见贾赦面色难看,只略微多坐了一回便告辞回府。
至于史湘云,自然要在贾府多住些日子。
等保龄侯史鼐一走。
贾赦看着面上微带得意之色的贾政,冷冷笑道:“贾存周,你莫要高兴得太早。”
“你家王氏那毒妇同样欠了三十万两国库欠银!”
“老子在户部亲眼看见了欠条!”
贾政如遭雷击,一屁股坐在金丝楠木交椅上。
瞠目结舌地看着贾赦。
半晌才颤抖着声音问道:“什么?”
“大哥你说什么?”
“王氏哪有那个本事去国库借银子?”
贾赦冷笑道:“说了你是个死人就是死人!”
“荣国家主印信留在那毒妇手里那么多年,她如何借不得?!”
贾赦顿了顿,才接着骂道:
“贾存周,你自家的坑自己想法子去填!”
“随你卖房子也好,卖地也好,卖王氏那毒妇的嫁妆也好!”
“去抱老太太大腿哭穷卖惨也好!”
“反正老子绝对不会帮王氏那毒妇填坑!”
说着拂袖而去。
身后只留下眼冒金星,六神无主的贾政。
呆呆在荣禧堂内站了半晌。
终是跺了跺脚,朝荣庆堂方向大步流星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