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把方尖石柱上的文字图案拓印下来,想请你帮忙。”长青先生目光炯炯地看向程三五。
“那几根石柱眼下安置在都护府内,被严密看守起来。”程三五也难得严肃起来:“母夜叉说了,那东西归内侍省管,我和老苏都没法靠近。”
“话是这么说。”长青先生露出笑容:“但是据我所知,这几日都护府的尚道长每日都会仔细研究这方尖石柱,并未受到妨碍。”
“你是怎么知道的?”程三五问。
“尚道长身边道童告诉我的,再怎么说,我也算是道门中人。”长青先生回答说。
程三五不是很想答应:“那你去找那位尚道长好了,反正也能攀交情。”
“这事……我不想声张。”长青先生解释说:“尚道长乃长安玄都观出身,是朝廷派往西域的道门威仪使,说是道人,实则跟官吏没有太大差别。”
“玄都观?我听说过,那好像是皇家道观?”
“不止如此,玄都观也负责管理道籍箓书,如同主管升迁黜落的吏部,大夏道人若想精进道业,除了各自门派宫观内的传承,便是来玄都观求学。”长青先生干脆言道:“说白了,玄都观就是为朝廷培养和管理道人的衙署,我若是跟尚道长说要拓印石柱,恐怕他反手就要将我拿下,送到齐大都护面前问罪。”
长青先生其实心中有几分懊悔,如果不是自己当众大谈龙气之事,或许不会因此惹来齐大都护和阿芙的过分关注,那自己应该还有机会靠近那些方尖石柱。
“你自己不敢去,却要找我来动手,到时候万一事情败露,你就拒不承认,把所有罪责推到我一人头上,对不对?”程三五问道。
“你觉得我是这种人?”长青先生闻言立时站起,似乎受不得这种污蔑:“如果真的事情败露,你尽管往我身上推!”
程三五言道:“光是这么说谁会相信?而且都护府中守备森严,还有你说的那位尚道长,指不定也在石柱旁守着。”
“不,尚道长近来数日都不在屈支城。”长青先生补充道:“他为了锻造神刀,要到城北玉泉坛照顾炉火,晚上也抽不开身。”
“我明白了,你是要趁夜深人静,去都护府拓印石柱。”程三五还是觉得难办:“可我不擅长做飞贼啊,要闹出什么动静,恐怕就要杀出重围了。”
“放心,我会跟你一起去,用法术掩盖身影步伐。”长青先生说:“而且我还会在这里留下两道纸人,变化成你我模样,伪装我们不曾离开胡月楼。”
“你早就准备好了?”程三五颇为讶异。
“不然呢?都跟你似的,沉迷酒色之中?”长青先生取出纸人:“伸出手来,刺一滴血,我要施法了。”
……
子时已过,都护府周围巡哨严密,火盆、火把相隔特定距离布置,保持光亮。
待得两队兵士擦肩而过,程三五紧跟在长青先生身后,受隐身法笼罩的二人,即便在火把旁也不能照出分毫形迹,让程三五暗自称奇。
两人各自提纵攀登,翻过都护府那好比堡垒的外墙,同样躲过上方巡哨兵士,然后从另一侧直接跳下。
与以往迅速落地不同,这回程三五感觉自己像是鹅毛一般轻盈,缓缓飘落,根本不用刻意调整身形,落地之时也是半点脚步声也没有。
长青先生显然很熟悉都护府内的布局,他带着程三五一路潜行,避过一队队巡逻兵士,来到存放方尖石柱的连排库房外,附近虽然有兵士驻守,人数却不甚密集,毕竟这里已经是都护府深处。
虽然长青先生要程三五来帮忙,但到了库房门前,还是他自己用法术打开了锁扣,推开库门一线溜了进去,而程三五真正要做的就是在外面望风。
程三五守在库门前,小心掩好门扇,握住锁扣作为掩饰,看着一名兵士手举火把在面前路过,随便扫了几眼,并未察觉异状。
哪怕程三五一向大胆,可是在都护府深处搞这一套,还是有些犯嘀咕。如果说自己两人凭借法术就能来到这里,那其他更厉害的高手岂不是随便就能潜入都护府乱来?
不知为何,程三五心头忽然一阵突突猛跳,本能生出警戒,抬眼望向远处的正堂飞檐,明明是昏暗黑夜,却似乎有一轮光晕笼罩着正堂。
正当程三五担忧之际,长青先生在内轻拽门扇示意,程三五左右扫视一番,确认没有兵士路过才开门让他出来。
程三五没有多问,出发之前就约定两人全程一句话都不能说。长青先生关好库门、重新上锁,立刻带着程三五匆匆翻墙离开。
而当程三五两人离开仅仅十余息,齐大都护忽然从正堂方向纵跃而至,他此刻只穿着丝绸寝衣,手提铁枪,眼神流露出戒备之意,环顾连排库房周围。
不见齐大都护有何动作,只是眉头微微一皱,罡气透体而发,呈浑圆之状向外迅速扩散,精微莫测的罡气掠过连排库房,没有破坏一草一木,只是卷起地上些许沙尘。
罡气一发即收,没有长久维持,齐大都护并未察觉到有他人在此,略带疑惑地来到一间库房门前,抬手轻按门扇,也是合拢如常。
齐大都护一时不解,伸手轻触黄铜锁扣,指尖精纯罡气轻轻点落,便有一阵微妙感应浮现心头。
那是来自太古的余响,凌驾一切生灵之上的凶暴之物,眼前刹那间浮现一片不祥残影,惊得齐大都护抽身后撤。
“是他?”齐大都护瞬间反应过来,陷入沉思。
忽然察觉巡逻兵士将近,齐大都护没有多生事端,免得府中上下闻声动作,于是翻身一跃,回到居所之中,一切平静依旧,仿佛就是无数個寻常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