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徐鹤愕然之际,不久,海陵县那乌压压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顾横波见到这一幕,眼中闪烁着泪花,悄悄地回到了舱内。
她知道,这个时候属于站在船头的那个男人,独属于他。
船儿距离城门越来越近,徐鹤已经可以看到码头上陈华的青色官袍。
人们欢呼着,雀跃着,跳起来朝他们挥手。
徐鹤只觉得在这一刻,心脏都快跳了出来,这些天的委屈,这些天的求告,在这一瞬间全都化为灰烬,心灵再次澄澈。
终于,终于……
粮船靠岸了。
徐鹤像是踩着棉花一般踩着船板来到码头。
陈华,胡县丞、封主簿,以及海陵县衙门的一众吏员们全都朝他躬身一礼。
徐鹤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起众人。
可这时,哪里还搀得过来,乌压压围观的百姓、灾民们齐齐施礼道:“徐公子,辛苦了!”
看着他们一张张陌生的、热泪盈眶的脸,徐鹤感觉有种酸酸的,热热的情绪正在上涌。
他擦了擦眼角,整了整衣衫,站在码头上,面对乌泱泱的人群,恭敬施礼道:“徐鹤幸不辱命!我回来了……”
“哄……”
人们的热情绽放了。
压在所有人心头的那个恐惧,在一瞬间释放了。
陈华泪水横流地扶着徐鹤的肩膀,用颤抖的声音道:“亮声,辛苦你了!”
看着黑瘦的陈县令,那个用棍子将自己赶出县衙的陈县令,那个在栟茶,日夜跟自己商量纲运法的陈县令,徐鹤哽咽了:“陈大人,你又瘦了!”
陈华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瘦了好,瘦了好,百姓们瘦了,我这个当县令的胖了才是大问题呢!”
这时胡县丞来到徐鹤身边,两人相视一眼,胡县丞眨了眨眼睛,然后一把抱住徐鹤道:“徐公子,一切都好起来了!”
看到这一幕,旁人可能会诧异老胡啥时候跟徐鹤这么亲密了,但只有徐鹤知道,压在老胡身上的大山已经被搬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粮船渐渐停稳,陈华大手一挥道:“乡亲们,帮忙卸粮咯!”
徐鹤与灾民们都是一愣。
紧接着,灾民们感动得热泪盈眶道:“陈大人信任我们,走,咱们帮着一起卸粮食咧!”
“谁也不准动这粮食哪怕一粒,别丢了我们外乡人的脸面!”
“没错!陈大人把我们当自己人,咱们也不能让海陵人把咱瞧扁了!”
见到这一幕,码头上的所有人都笑了。
这一刻,没有什么本地人还是外乡人。
大家都是自己人。
灾民们虽然饿了好多天,但此时,一个个矫健如飞,二十多艘大漕船,没到一个时辰就被整整齐齐码放在码头之上由县衙的码头一一装回永丰仓入库。
陈华拍了拍徐鹤的肩膀道:“走,我们去衙里说会话。”
徐鹤见吴德操已经雇了两顶小轿上船将顾姐姐两个女眷接走,于是回头笑道:“走,正好要跟陈大人了解一下最近县里的情况!”
两人相视一笑,转身朝城内走去。
这时,夏日的微风拂过,吹动河面,引得涟漪阵阵。
胡县丞感叹道:“日子过得真快,要立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