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岱接着道:“诸位,我大兄病榻缠绵,我也是不得已挑起徐家这个重任,承蒙诸位不弃,咱们同气连枝,把宫里安排的事情完成得不错,将来等大兄好了,我希望大家还是要听我大哥的话,继续把徐家传承发展下去!”
众人闻言连连点头,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所谓听徐嵩的纯属屁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徐嵩日子不长了,儿子又在外面荫了官,这家里话事的迟早要落在徐岱身上,就算他将来当官出门去了,家族里的事多半要落在徐鸾那小子身上。
就在这时,门轰然被人推开,从外面走进一人,那人眼看正是徐岱安排在栟茶场窦家负责联络的人。
徐岱见状脸色大变,急匆匆起身招呼那人进了堂内。
家乐的锣鼓声依然喧嚣,但所有人此刻都没了听曲儿的兴致,纷纷勾着脑袋朝堂内看去。
徐鸾跟着父亲来到孔怀堂内,只见那人跪在堂下正在跟父亲说着什么。
“老爷,窦场长已经被灶丁杀了,所有灶头和保甲长全都被杀了,他们的尸体被倒插在海滩上,一根根,像是围栏似的,整整插了一里地的尸体啊!”
徐岱闻言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谁知他儿子比徐岱还激动,徐鸾一把抓住来人厉声问道:“官府呢?官府有没有派兵去弹压?”
来人抖抖索索道:“小的来之前还未见到有官兵去弹压!”
徐鸾呆若木鸡,两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徐岱瘫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鸾咬了咬牙转身就要出门:“我去找亭阳先生。”
徐岱茫然地看向儿子,不知道该不该阻拦。
他知道,一个太监奉了密旨,若是事情办得顺利,那一切都还好说。
但若事情不顺,无兵无权,在地方上又受文官排挤的太监是觉得没法弹压这帮贱民暴乱了。
甚至,若是文官们闹得凶了,他这个替奔走的徐家二爷,很可能成为皇帝和尤孝拿出去顶雷的人。
而两淮盐业,百万生灵,若是因为自己乱了,他脑袋被朝廷砍十遍也不够人家砍的。
想到这,他感到项上一寒,不由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听徐鹤的话。
这么想来,大哥早就知道徐鹤这少年多谋善断……
“对,对对!大哥,这时候赶紧去找大哥,只有大哥才有办法平息这件事!”徐岱“唿”地从椅子上站起,急匆匆朝外走去。
他一走出孔怀堂,院中的族老们依然在吃吃喝喝,刚刚还其乐融融的景象,落在现在徐岱的眼中竟然如此荒唐。
族老徐闻笑道:“长岳,来,坐下跟老夫喝两杯,鼓乐呢?别停啊!”
徐岱见这个老骨头干枯犹如冢中伸出似的手臂揽在侍女身上,心中不由泛起恶心。
自己竟然就是跟这帮人混在一处,真是找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