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拉着大半车山草的马车走远,李胜利知道,马店集的口外贩羊之旅开始了,山草下面应该就是昌平酒厂的光瓶白酒了。
因为跑的是长途,所以马车不可能满载,半载能不能一气走到口外,都得两说着,来去半月时间,对于拉车的大牲口,也是一场考验。
“小爷,好东西啊!
酒乃百药之长,能通血气、行药势,三十年的老酒头,烟火气尽去,可是泡药酒的神品。
此类老酒最适合泡温补的药酒,若是泡虎骨酒之类起兴的药酒,则是当年的酒头最好,其中的烟火气,能更好的生发阳气,只是多少有些伤人。
过几天咱爷俩一起回城,让老史给您号下脉,这老酒留着只是老酒,用上了才是好东西。”
摸了摸压着一层灰的酒坛,李胜利也认可了柳爷的说法,能用上的才是好东西。
用不上,只能是摆在仓库里的物件,泡上点药酒行气血,对他来说正合适。
不等两人处置脚下的酒坛,一辆黑色的轿车,又晃晃悠悠的停在了面前。
车门打开,董师跟祝师,联袂而来,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咋,你们俩小崽子,这算是打上门了吗?”
虽说跟董师、祝师是同辈人,但柳爷可是敢当面直呼史老为老史的豪横人,对于史老的两个弟子,他可没什么好话。
“柳师兄言重了,我们师兄弟此来,是找李胜利同志问药的。”
跟柳爷这个老江湖打交道,留日的医学生老祝,显然不是个儿,只能由董师来接茬了。
董师开口说问药,柳爷的倒三角眼就眯了起来,这还真是打上门了……
“问药来的?
问方子还是求药?
求药,屋里请,问方子么?
小董,你也是懂规矩的,肺痨的方子给了们,已经算是让传承了。
上门问方子,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
你们家里有老的,做这事儿,你们俩还不够格,回吧……”
能让史老的两个弟子前来,柳爷不用问也知道,这是来要方子的。
中医典籍上的药方子有的是,但对许多中医师而言,真正好用的方子却不多。
中医之秘、秘在剂量,可不是空话一句。
同样的方子,掌握不好剂量,有的可以治病,有的却只能害人。
中医为什么屡遭诟病,就是绝大多数的中医师,都掌握不好方剂药材的用量。
时移世易,药材有变,药方也要有变。
说的细一点,一个药方,真正要做到一剂精准,每年辨药都不够,需要开方的中医师当场辨药,才能做到精准的。
诊脉辨症开方,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已经是竭尽所能了,再来精准的辨药,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范围用药、后期调整,是大多中医的应对手段,辨症用药、用药辨症,就是这么个道理。
董师跟祝师,上门来求的可不是药方,而是李胜利手里药方的剂量。
这在哪个医脉,都属于不传之秘,柳爷口中的让传承,也一样不是虚言假话。
“柳爷,来者是客,董师、祝师,屋里请。
咱们详谈一下。”
面对柳师兄的问责,董师这边也无话可说,真要有人到史老那边,张口就要方剂的配比,那也是很失礼的。
本想姿态放的再低一点,可李胜利的一句话,就让柳师兄让开了位置,倒是董师没有想到的。
柳家的柳师兄,董师也是了解的,在医界不算好人,在街面上更不算是好人。
但这人三教九流的本事不小,柳家在民国的时候,在四九城也算是名噪一时的医脉。
柳家当年最精擅的不是诊病施药,而是养生手段,精擅养生的柳家一脉,当年可是许多大人物家的座上宾。
因此,觊觎柳家传承的人也不少,可柳家硬是传承了下来,期间流传过许多跟柳家传承有关的公案。
柳家人脉凋零,传承不绝,眼前的柳师兄,可绝对不是个善茬。
“等等,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胜利刚刚得了一坛三十年的老酒头,本想着找老史诊脉的。
他也老糊涂了,我也怕他手上没数儿,小董你来吧……”
刚想进门的李胜利,被柳爷的话拦住了,当着史老的门人说人家老糊涂了,这位爷真是不客气。
但董师跟祝师的反应,却让李胜利有些诧异,两个老家伙都是低眉顺眼的不做纠缠。
看来柳爷前次进城,在史家肯定没说什么好话,祝师那可是史老女婿来着,这都不还口,显然见过更激烈的。
“董师,上次看史老行动多少有些不顺畅,见者有份,这老酒咱们一家一半,正好也给史老活活血脉。”
柳爷可以对史老,对史老一门不客气,但李胜利不成,他还指望着从史家手里抠手艺呢。
想及史老上次有些行动迟缓,索性就见面分一半,算是借花献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