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萧然又被刘胜利的敲门声吵醒。“经理！经理！金老板来了！”自从萧然从岗岗营子回来，刘胜利就表现得像一条田园犬，奔放、热情、活力四射，还不乏机警。这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大金牙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破袋子，从门外走了进来。“萧老板，咱找个方便的地方说话？”看大金牙满面春风，萧然估计是有好事，就把大金牙请进了会客室。关了门，见四下无人，大金牙抄起破口袋，就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了桌子上。一沓沓捆扎好的钞票瞬间铺满了茶几，有几捆都掉到了地上。“嚯～金爷，这是那个青釉莲口碎花碗的钱？多少啊这是？”萧然眼前一亮，诠释了什么叫真正的见钱眼开。“这些，整整十五万！”大金牙脸上颇有些得意之色，好像自己立了大功一件。萧然的脸色有点僵住了，因为这和大金牙自己之前说的价格也差太远了。之前大金牙可是红口白……红口金牙说过，这个小小的青釉莲口碎花碗，开口价就至少得四十万。他大金牙混迹古董行当这么多年，玩的好一手青砖刷金漆的把戏，绝对是潘家园第一吹鼓手，价格怎么不得再往上走走？二叔也叮嘱过他，大金牙如果带回来的钱多于四十万，才说明这个人值得打交道。可看看现在这桌上，区区十五万？这是把碗砸了按两卖的吗？亏得他之前还觉得大金牙这人能处，放心地把碗交给了他。也幸亏，只给了那么一个小碗，不然他得亏出鼻血去。大金牙一脸坏笑的看着萧然，说：“怎么着？萧老板这脸色，不仅不打算上茶，看着都要赶人了啊？”萧然本着不撕破脸的原则，从牙缝里挤出笑语：“金爷，您可说过，起价就得四十万……”大金牙哈哈大笑，拍着萧然的肩膀：“萧老板，萧哥，您这也太不禁逗了。实话跟您说，肯定不止这点钱。你看看我这小身板，我能拿多少？就算我真的拿的了，拎那么一大口袋现钱，明晃晃的在街上走，不扎眼啊？”萧然脸色缓和了几分，说：“金老板，您还真幽默。那剩下的……”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胖子的洪亮的声音：“萧老弟！开门！我和老胡给你带土特产来了！”靠近门口的大金牙起身打开了门，胡八一和王胖子一人手里拎了一个和大金牙一样的破口袋，也是往桌上一倒。“哗啦啦”一阵响，捆扎好的大团结在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空气中充满了灰尘和手汗混合成的特有旧钞味。“萧老板，整整四十五万，您要不放心，自己点点？”看着大金牙咧开嘴露出的那颗金牙，萧然又好气又好笑，狠不得给他掰下来。不过毕竟大金牙只是半开玩笑，这价格完全超乎他的预料。萧然笑着问道：“怎么这么多？胖爷和胡爷那对蛾身螭纹双劙璧，卖上价了吗？”大金牙还没说话，胖子一脸兴奋道：“嘿！津门那个收货的老板娘，我们叫韩姐，那叫一个阔绰，眼睛比金爷都毒！人家一瞅，那对儿双劙璧报价五万，但是一看你那个小碗，直接说双劙璧给六万，算是交个朋友，小碗一口价四十五万！”萧然心里明白，看来这个韩姐是看到了青釉莲口碎花碗，知道他手里能出好货，所以想长期合作。这个“交朋友”，大面儿上冲的是他。至于那对儿双劙璧多给了一万，那就是想把人情做得再实在一些。胖子继续补充道：“我还纳闷儿这娘们儿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出手这么阔绰。你猜怎么着？金爷说她是香港一大老板包的大蜜，那老板可是香港数得上号儿的收藏家，给她开这店一来为解闷儿，二来就是专门收内地好东西的。”韩姐的底细，萧然自然是知道个大概，看来以后一些小物件，算是建立了稳定的销货渠道了。他从钱堆里数出两万，递到了大金牙手里：“这点算是提成，金爷辛苦了。”他又数出三万，递给了胡八一：“这些是胡哥和胖哥的，别嫌少，咱后面还有的是好收成。”他指了指剩下的四十万，说：“这些也不是我的，咱把这个当成是给……”还没等他说完，大金牙率先把手里的两万放回了桌上，摆手说：“萧老板，我平时虽然卖给老外一些赝品，赚了点昧心钱，但我可不是没良心。我都听胡爷说了，您这批货，都是要给那个什么……岗岗营子的乡亲们修路的。这两万，就当我收了，给乡亲们干点好事，也算我一股。”大金牙这一下子，不仅让萧然又高看了他一眼，也让胡八一和胖子颇为感动。胡八一和胖子当然更不可能含糊，胡八一也把手里的钱推回桌上：“我们可是半个岗岗营子人，哪能自己拿呢？这些都算是萧老弟给的，我们俩先替乡亲们谢谢你了。我和胖子商量过了，双劙璧那六万，我们自己留两万，就当下次活动经费和最近的生活费，剩下四万，寄给我那些牺牲战友的家人。”小小的会客室里，一瞬间竟然充满了正气感，让萧然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参与倒斗儿，而是真的在干一件造福百姓的大事。几人七手八脚把钱装回口袋，萧然把三个口袋放进了衣柜后面的保险柜里，大金牙又招呼几人坐回桌边，说有要事商议。他啜了口茶，对几人说：“上次胡爷说了，想去远一点的地方，倒一个大斗儿。这大斗儿我现在不知道哪儿有，可眼前倒是有个差事，值得哥儿几个走一趟……”萧然的脑袋里，瞬间浮出了“西疆”和“shirley杨”两个关键词。果不其然，大金牙紧接着就说：“我认识一位兆京的考古文博学院教授，平时也私下有些专业上的交流。他最近要带一个考古队，去一趟西疆……”胖子按捺不住好奇心，憋着笑问：“等会儿等会儿，金爷您，和考古文博学院教授，专业交流？是他倒斗儿啊，还是您搞学问了？”大金牙涨红了脸：“就是，文物鉴定上的事儿，我好歹也算个个专家了。胖爷您先别打岔，听我给说一下西疆这档子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