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蔓着一层落寞,从前对慕容随的忠诚,也在这一刻被慢慢消磨。
什么先帝的密旨,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慕容随若是想留着薛家,先帝早已故去,他的一道密旨,说弃用便可以弃用!又何故在登基半年后才提起这一封什么密诏……
登基之初便借着宁王谋反的名义株连了,满朝上下谁又敢说一个不字?
如今才提起要除掉薛家,不过是因为薛家留着再也没用了而已……
“他的南书房,我是可以进去伺候的,”朱惜华像是在回思一般,“那日我在里头伺候,无意中看见那封密旨,我想……他一定是要对你下手了……”
“……求你,薛郎……你若是自请去戍边,说不定、说不定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戍边?
薛简黯然摇头,拖得了一时,难道还能拖过一世么?
戍边一轮最多不过三年,到时候,他想要铲除自己,岂非更为容易。
“为何告诉我?”
薛简平静地看着朱惜华,她眼中几丝委屈,怎能逃得过他的法眼?
从前也是娇柔的小姐,如今她的眼中,哪里还有些许灵动?
她若是过得如意,又怎会变成这个模样?
朱惜华宛然撇过头:“就算是我求你,你若走了,说不定还能活……”
“可你呢!”
薛简紧紧握住朱惜华的肩,强迫她看着自己:“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很好,你身为皇后,一切都顺遂,可你知不知道,你的样子,根本瞒不过我!”
“……我知道你过得不好,”薛简郑重地问她,“若我能带你一起走呢?”
朱惜华眼中突然露出一丝激动,却马上又陷入更大的哀恸中,她强忍住泪,笑道:“我是皇后,更是皇长子的生母,我身后……还有朱氏一族……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来生,我一定和你一起走,好不好?”
愤怒和悲哀像是一柄刀刃,无情地割裂着薛简的理智和情感,明明所爱之人就在眼前,可自己……今生却再无可能,将她安心地拥入怀中。
凭什么?
凭什么在他一再地退求安稳之后,皇帝还是不肯放过他?
过往好梦依稀,却总是有一只冷冷的手,无时不在将他温存在心底的那些场景撕碎……
他亦有情。
“环儿,若我能迎你出来?”
朱惜华自然觉得他是在呓语,低沉的哀泣再也忍不住:“若你能救我,我自当随你……可如今,你我之间,沟壑太深、太远了……”
“若我当真能,你可会记得今日一诺?”
朱惜华掩面点头,今生太过无望,她只能将希望全部寄托于来世。
“倘若、倘若有来世,我不会再忍着心头的冲动,我会在一开始,便随着你……”
“我要的不是来世!”
薛简受够了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要那么多来世做什么……若是什么都可以拖到来世再兑现,世间有哪里来这许多痴情种?
朱惜华惶惑地抬起眼,泪意未消,泪痕阑干的面容,如同零落泥中被碾过的桃花,我见犹怜。
“你是说……你要,带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