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竟然如此!”皇后笑着笑着,眼角缓缓沁出一滴泪。
她抬手将泪拭去,目光盯在指尖上,说不出是快意,还是苍凉,甚至有些自怜。
想不到……本宫真是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帝王,一面狠辣无情地杀人灭口,一面心细如发地筹谋,皇上啊皇上,二十多年……您竟瞒了世人二十多年。
“下去吧……沛枝奔波了半日,去休息吧。”
一瞬间,皇后看起来苍老了少许,辞萧轻轻地替她按摩起太阳穴,仍看见皇后眼中有若隐若现的泪意。
“奴婢有一事不明,”辞萧抿唇,问道,“娘娘……鱼不在宫里,到底是何意?为何娘娘要笑呢?”
皇后又干笑了几声,才很是疲累地道:“你曾问过本宫故兰妃的名讳,是……她姓郑,闺名揽瑶。”
“本宫让沛枝带去的哪句话,你还记得么……揽瑶暮春时节有鲤鱼入梦……暮春,是当年兰妃有孕的时节,鲤鱼入梦,向来预示女子有孕。而孙廷钰,又是个笃行梦理的人,别人不懂,他却一定明白本宫要问的是什么。”
皇后转过头,讥诮地看着辞萧:“而如今,他夫人却说,鱼不在宫里……你说,这说明了什么?”
皇后心口一阵阵发凉,假孕、灭口、宫外、私生子……一个个词在她脑海中不停翻滚,令她头痛欲裂,而在这一团混沌中,越来越清楚的,却是那个死了十七年的人,那个令燕帝爱至骨髓的人。
除了不能带进宫的杜华音、除了流落在外的皇家血脉,还有什么值得燕帝大费周章?
“所以,辞萧……这说明了什么?”
辞萧心里猛地一突,配合她从安福那套来的消息,从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可这件事情,她不敢说,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说。
“你不敢说,那本宫告诉你,怀王……不是兰妃所生!”
皇后方才的失意忽而消失,睥睨般一笑,道:“先是安福说兰妃没有孩子,后来孙廷钰妻子便证实了这一点,再联系僖妃说的种种,真相已经大白了!”
“想想吧……怀孕的人不在宫里,那她会是谁?又是谁有了身孕,要陛下殚精竭虑,不惜安排兰妃假孕,又在事成后杀掉宏徽殿所有人灭口。可怜兰妃,一生无宠,最后还要沦为别人身份的庇护,她真正值得利用的,不过是肚子罢了!”
辞萧咬着唇,深深吐出一口气,道:“除了杜夫人……还有谁会让皇上那么上心。”
同时辞萧也明白了一点,原来怀王和琅月郡主,是亲兄妹。同时她更加明白,为何燕帝当初选的替死鬼是兰妃。
兰妃郑氏,昔年有孕前只是个不受宠的采女,母家远在千里之外,京中更没有别的依靠。她唯一的依靠,是燕帝。
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自然也最好控制。或许是某日侍寝后,她得知自己只要假孕,便能有一个孩子,更能一举晋封妃位,根本不需细想,便在燕帝的安排下,冒名成了皇子的母亲。
刚开始一切都很顺遂,妃位、皇子……所有尊荣都像燕帝许给她那般按时加身,可直到假孕生产半年过去,那杯毒酒摆在她面前的时候,郑氏才明白,原来她的存在,只是为了给皇子一个尊贵的身份,给他一个位列四妃的母亲,让他能子凭母贵的在宫里长大。
而这一切都成全之后,现在,是自己带着这个秘密上路的时候了。于是她怀着不甘饮下毒酒,同一日,宏徽殿的所有人,也陪着她上路。
皇后笃悠悠地饮了一口茶,方道:“兰妃为何会死,你想过没有?”不等辞萧答,皇后便自顾自道,“她享了命里享不着的东西,当然只能去死……辞萧啊,你看见了没有,在宫里没有强大的母家,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是,可娘娘,为何知道了这个秘密,不忧反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