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离开皇宫,本想带你离开,无奈你不肯……十年过去了,这宫中,可好待么?”
辞萧沉凝了神色,在正阳宫的十年岁月如过眼烟云般,在皇宫所有宫女中,她既是皇后的贴身婢女,更是正阳宫的大宫女,已经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地位。
可是……自己过得快活么?主子气不顺,便要提心吊胆……更不知道哪一步踏进去便是算计。外头人人都说,后宫是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但更可怕的,却是一群人扭曲着在后宫中斗争倾轧,却甘之如饴。
“听姨母一句话,若有时机,劝劝皇后,郡主的事情,让她莫要那么执着。”
辞萧口中允诺,心中仍是暗自怅然,皇后的性子,姨母岂会不知?若是在从前还好,可经正阳宫水榭一事,那位郡主对皇后母子的恨意,恐怕早已是倾尽三江五湖水都诉不尽了……
何况还有灵鹫寺劫杀、生辰宴暗害之事……虽说这两件事最后都没有烧到正阳宫,但是,那位郡主难道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么?
一而再再而三,恐怕这个干戈,是化不成玉帛了。
正阳宫寝殿内,灯火将皇后的剪影投到窗上,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就到后宫妃嫔前来请安的时间,她也想睡会儿,可当年的事情总像一根不停在脑中翻搅的丝,让她感到深深的惧意。
轻缓的脚步传来,辞萧去而复返,手中还捧着一碗安神汤。
“娘娘,奴婢来侍候您。”
皇后放缓了神色,道:“你姨母说的事情,你怎么看?”
“姨母没错,娘娘……却更没有错,”辞萧扶着皇后坐到妆镜前,替她摘下冰冷的凤冠,“娘娘身为六宫之主,肃清后宫是职责所在,试想当年,若是杜夫人真真入主了华音殿,以她一个罪臣之女的身份,皇室威仪岂不成了朝堂上的笑话?而娘娘您,尊严扫地,更是要受千夫所指。”
“可娘娘您没有给任何人机会,您是中宫,皇上登基二十三年了,其中至少二十年,您将整个后宫牢牢抓在掌中。您想想……二十多年中,后宫可起过什么大的波澜?天下人提起您,都知道您是大燕国的贤后,是宁王殿下的嫡母,是后宫人人的典范。”
“您做到今日这一步,不仅靠着张弛有度的手腕,更是因为您冷静果决。世人皆知您的尊荣,可谁……又知道当年大皇子夭折时的痛呢?全靠您筹谋,宁王殿下才有今日,薛氏一族,也才有如今的地位。”
皇后抬眼看向妆镜中的自己,姿容早不比昔年,想到早早夭折的大皇子,一滴清泪毫无征兆地自眼角滑落。
但也只是落到脸颊,皇后便用指尖将泪拭去了。
“佑儿去的时候……还在王府,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皇后扶住自己不堪重负的头,从辞萧的角度看过去,她的嘴唇在微微颤抖。
“姨母说的,姨母是从薛府陪您嫁过去的,她走之前告诉奴婢,您多年不易,让奴婢上心伺候。”
“难为她了……”皇后不知是何用意地说了句,“她的心还是同从前一样软,在宫外过了十年逍遥日子,她只怕更心软了。所以本宫让你明日送她回去,以后,也用不着她再到宫里来了。”
“奴婢替姨母谢娘娘恩典。”辞萧跪下去,真心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