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不想再与苏叶待在一起,不知为何,自从昨日在惠济堂中相见,季泰清每每见到苏叶,都觉得自己瞬间便被一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感所笼罩。
看着季泰清离开的身影,苏叶的目光渐渐变得阴冷,像是要喷出幽冥中的鬼火,衣袖下的拳也紧紧握起。
“再忍一忍……再忍一忍……”
苏叶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现在还不是最后摊牌的时候,再过一段时间,所有事情就都会结束了。
他将屋门再度闭紧,从怀中掏出那个盛满水银的白玉盒,又从自己睡的床底下拖出一只箱子,打开,入目全是药钵药杵一类的东西。
这些年漂泊在外,苏叶早已习惯与这些东西为伍,掐指一算,那株碧渊芸萝草已经被水银泡了九天,两者毒性相加,已经到了完全无解的时候,可以用了。
苏叶小心地用镊子将芸萝草夹到药钵中,纤弱的草叶在钵中泛出阴绿色的微光,苏叶用一块手绢将自己的双手紧紧裹住,右手稳稳握住药杵,缓而重的,将一株芸萝草研磨成粉,一遍又一遍,最后用油纸将药粉包住,再用蜡死死封起来。
苏叶做了一个时辰,将药钵和药杵收回去时,他严肃的面容上才浮现一丝轻松。
夜幕将将低垂,苏叶换了一身黑色衣衫,趁无人注意,一个闪身便从后门溜出驿馆。
小巷中风声疏狂,虽说数年没有回过雍京,但苏叶还是轻车熟路地在小巷中穿行,明知身后没人跟随,可苏叶仍在城中兜兜转转一个多时辰,才又闪入一座荒废多年的无人小院。
将包着药粉的油纸包压到石磨下,没有一丝犹疑,苏叶马上又转身离开,小院复归于平静,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般。
苏叶离开后片刻,小院另一头,两条黑影轻盈掠下,取走苏叶留下的药粉。
与此同时,宁王府内,季泰清拿到的那株芸萝草也已经变成药粉,苏叶带回的两株碧渊芸萝草,就这样,落入两方人马的算计之中。
……………………
中秋将近,雍京各处都是一片紧张,各府的高墙内,不知人人都在算计着什么。相比之下,睿王府倒还算得上干干净净。
自从慕容音和杜羡鱼大包小提地带了一堆药材回府,两人便整日泡在阁中,杜羡鱼教她辨别药材,闲暇之时,慕容音则又想想那芸萝草的事情,可惜每每刚有思绪,便又马上陷入怔忪。
日东升,月西落。
中秋夜宴一天天逼近,压在慕容音心头的担子越来越重,可以两全的法子……她实在想不出,无论如何阻止,都会显得太突兀,而且势必会引起宁王和薛皇后的注意。
她现在可打不过他们,况且她才逃过婚,燕帝对她是个什么态度尚不清楚,总之不会似从前那般宠溺吧……如此情形,想要阻止宁王还真是不易。
如此一日日过去,慕容音看起来已经熬得脱了相,满心焦急,却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法子,只能煎熬地等待中秋夜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