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宽唇角掠出一抹清淡的笑:“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谁能想到,你一人之力,便在大燕朝中掀起多少波澜……”
“我全是无心插柳,”慕容音脑袋一偏,很是唏嘘地笑了起来,“谁能想到我走的偏偏都是有这种事的地方?若是以后回去,爹爹肯定要说我给他惹了一堆祸……”
许慕宽轻笑着,眼眸明澈:“那你……一路开心么?”
慕容音笑而颔首,眼底飞过烁烁光辉:“在落水城,我帮了许多的女子;在封州,我帮了顾先生一家……他们都做了一辈子好人,到头来,还是能得好报的。”
“错了,阿音……”许慕宽微微一顿,语声淡若清风,“好人和好报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于夏家来说,顾家叔侄不过像飞入眼中的小虫,他们自以为伤了夏家,但其实夏其章只要眨一眨眼,至多不过掉两颗泪,但他们呢……粉身碎骨!最后若不是怀王插手,顾家叔侄就会像那小虫……”
慕容音眼中一闪茫然,却还是缓缓点着头:“你说的……有些道理,可不管如何,恶人,还是得了恶报了……”忽而她抬头望他,“慕宽,不管什么时候,都该多做些好事。”
许慕宽一怔,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也不相信因果报应。为了争夺,他做的有些事中,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阴诡悍戾之事,从前有人说做好事、做好人什么的,他总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但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许慕宽平淡如井水般的眼波,竟似被投入了一粒石子,而生出一片片涟漪,那是他深微的情思。
“阿音说得对,”许慕宽抬手叫了一壶酒,又取来两个小小的白玉樽,仔细擦拭干净后,给自己和慕容音都满斟上一杯。
他出门在外是从不饮酒的,但今日,他想破例敬慕容音一杯。
“阿音,小酌一口吧……”
慕容音笑着端起酒樽,与他遥遥一敬,径自浅啜一口。
许慕宽忽而问:“你和薛简这样喝过酒么?”
慕容音愣怔着,默然半晌,摇了摇头:“薛简总是避着我,我们从没有这样的机会……”
许慕宽突然笑得很开心:“可我与你却是第二次对酌了,上次,你还记得么?怀王大婚当夜,我带你翻墙出了王府,去了许合记手下的一家青楼,那天晚上,你还给了我一个大嘴巴……”
“我当然记得,”慕容音与他把盏纵谈往事,“你伸脚绊我,不是该打是什么?”
“所以我认了……”许慕宽注视着她白皙的手腕,“只是我想不到,你那手看起来弱质纤纤,竟还能有这样的力气。”
两人竟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般,羹已残,炙已冷,但酒壶中的琼浆,却还在一点一点地消耗着……
许慕宽酒量不好,到最后,他的脸已经烧起红晕时,慕容音面色仍旧如常。
慕容音仔细算过,他们今日一共赶了两百多里路,若是按这个速度,最迟后日晚上,就可以到石桥镇了。
许慕宽听她说要到石桥镇去,自然是又以顺路的借口请求同行,许是酒意有些上头,慕容音毫无征兆,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