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已是风飘露冷时节。
官道上,两匹马并排拉着一辆很宽的大车,从外部看来,这马车形象普通,没有丝毫装饰,但人钻入车中后,却像进入另一方天地。
慕容音趴在车中软垫上,双手支头,翻着一册话本,许慕宽斜倚在另一边,闭眼假寐。
两人在桥边茶棚吃完东西后,天色已近正午,骄阳渐渐开始逞威,饭饱神虚之时,骑马自然不会舒服,许慕宽便以此为由,邀她登上了自己的车。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反正都是同路,干嘛有车不乘非要骑马呢?”
慕容音想想也是,反正自己连续赶了近两天的路,大腿都快要被马鞍磨得疼死了,此处离石桥镇还有数百里路,要是一直骑马,一定会被磨出血的……
于是欢欢喜喜上了他的车,慕容音这才发现,许慕宽实在是个很会享受的人,看似平平无奇的车,竟被他布置得像卧房一样。
最妙的一处,便是这车的速度,丝毫不比她骑马慢。
许慕宽悠悠睁开眼,看她一动不动地趴在那,便挪了挪身子,靠过去,瞧她一脸痴迷,竟是看书看得太入神。
“嘿!”许慕宽摇了摇她的肩,慕容音陡然回神,轻轻一动,发现自己手腕酸痛,几近不能动。
“干嘛?”慕容音抬着两只酸麻不已的爪子,皱着眉看他,许慕宽想了想,笑道:“手腕子酸了?来我帮你揉揉……”
“还是算了!”慕容音极不信任地上下看了他几眼,撇嘴道,“我怕你暗害我……”
“嗨呀不会!”许慕宽不等她再说,拉过她两只手,手指按在她腕骨上,轻轻便揉了起来。当然,肯定是隔了衣袖。
许慕宽很是满足,慕容音也渐渐轻松,忽而他松开她手腕,狠狠揉了揉她的头发,口中还念念有词:“狗年摸狗头,万事不用愁……”
“胡说什么!”慕容音一把推开他,冲到镜子前,发现自己云鬓已乱,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髻已经被揉成鸡窝头,更是大怒,“你才是狗,你这心口不一的糊涂狗!癞皮狗!”
“我怎么心口不一了?”许慕宽哭笑不得,看她那乱成一团的头发,更是露出个欠揍的笑容。
慕容音一面整理自己云鬓,一面翻着白眼骂道:“你说你不会暗害我,结果弄乱我发髻,还说不是暗害!”
“我这是明害啊……”许慕宽双手一摊,“再说你也没躲。”
怒火更甚,慕容音本想冲过去再给他两巴掌,但想想自己乃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最终还是因怂作罢。
“你迟早被人打死!”放了句狠话后,慕容音抓起梳子,开始重理自己散乱的发丝。
小半个时辰过去,镜中的发髻终于恢复原状,许慕宽却悄然来到她身后,伸手捻起她脑后一绺长发,往她身前一递:“你少梳了一缕……”
话音未落,他便绷不住笑出声来,慕容音气得将梳子一摔,扑倒在软垫上,怒吼:“不梳了!你这个看人笑话的小人!”
许慕宽却将她拉起来,道:“没事,许某助人为乐,你若不嫌弃,我帮你。”
看他言之凿凿,慕容音将信将疑地坐回镜前,许慕宽打开她随身包袱,挑出一只小巧的簪子,将那长长的发丝绕在簪子上,然后往梳好的髻中一插,便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嗯,不错……”许慕宽暗搓搓想着,若是将来她肯为自己红袖添香,那自己便为她淡扫蛾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