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还端庄肃穆?老道姑含笑不语,心中却如是想。
跟着她穿过几重院落,慕容音才发觉这道观不是一般大,每座院落只有一间净室,既不会让恩客彼此间知道身份,又可避免官家捕快来此布网。
狭小的庭院里种着几杆萧疏的淡竹,夏虫唧唧,到处乱鸣。道姑将慕容音引到此处后,自己便回去了,屋中陈设简单,除了一榻一几便再无其他。
桌上放着茶炉和几碟点心,慕容音来之前便用过饭,只一味喝茶。时辰尚早,她神思也渐渐不属。
我在那些道姑眼中,恐怕就是个无耻的嫖客罢……罢了罢了,前世除了宛儿外,我也只杜羡鱼一个朋友,我既称她一声大姐,就该救她于水火之中,即使声名扫地,那也是应该的。
八分烫的茶入口正合适,慕容音渐渐回过神,胸中顿生一腔豪气,觉得自己乃世上第一讲义气之人!
她做事向来有些冲动,也不管此时与杜羡鱼根本不相识,更不顾救了杜羡鱼之后两人该如何脱身,甚至连杜羡鱼会不会跟她走都还两说……
但她慕容音既然来了,便绝无临阵退缩的道理!
最重要的是,她还指望着杜羡鱼去联络怀王和宛儿……
暮色沉沉,夜天澄碧,幽暗不可名状。
一个稍显年轻的道姑进来添了灯油,送上一餐晚饭,慕容音揭开食盒,里头竟然还有一只烧鸡。本还想说这些出家人不守清规,随即又想,他们连娼寮的事都做了,犯犯荤戒又算得了什么?
梆!梆!梆!
云板远远响了三声,紧接着,黑漆漆的院中出现寥落几点灯火。一盏灯火随着脚步声飘到房门前,一个白净的小道士推门进来,示意慕容音跟他走。
慕容音有些警觉地打量过去,问道:“人呢?买卖开始了?”
那小道士却指指耳朵,又指指嘴巴,再摇摇手。
原来是个聋子加哑巴……
慕容音懒散着起身,小道士又递过去一条黑披风,慕容音心知这是要她掩饰自己身份,也依着披上,披风长及足踝,再戴上风帽,整个人便完全隐匿住身形。
跟着那小道士往外走,一路上不见其他人,直至走到观中前殿,慕容音才看到一个和她同样打扮的背影,同样由一个小道士在前头引路,便猜想也是个恩客。
“生意还挺好嘛……”慕容音也不管那小道士到底是不是真的听不见,径自说了一句。
又转过几重回廊,面前三径就荒,蔓草过肩,更是阴森莫名。
慕容音紧紧跟住小道士,生怕一不小心就和他走散,蔓草丛中伫立着一座八角形的阁楼,小道士将她引到一扇小门前,自己先侧身进去,慕容音迟疑了一步,也跟着踏入。
进门是一道窄窄的楼梯,没有灯火,连灯笼都熄了。小道士将自己衣袍一角递给慕容音,慕容音紧紧抓在手中,跟着他一步步往上,又穿过条同样昏暗狭窄的走廊,最后停在一道小门前。
小道士侧身一让,示意慕容音自己推门进去,慕容音拉低风帽遮住脸,这里处处透着诡异,但她现在已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将门推开。
眼前忽而出现一张满是麻子和皱纹的脸,慕容音惊呼一声,差些转身就逃,往外跑了一步,又回过头来,心想:“我跑什么……?那人,不就是白天的老道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