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宽却摇头而笑:“夜已深,千乐楼有酒却早已打烊,赌场无酒、利源当铺无酒、不来此处,莫非你要去许合记底下的棺材铺?”
“我、我……”慕容音无言以对,只能怏怏坐下。
不多时,好酒好菜已送了上来,隔壁屋中不时传来清笳琴鸣之声,乐声飘丝如雪,好似午后欣步闲庭,悠然惬意。
许慕宽提壶将两樽酒盏都斟满,率先轻啜一口,酒还是上好的竹叶青,倒在白瓷杯中,宛如一大块透明的翡翠。
许慕宽轻啜一口,道:“小王爷可知,在下为何要带你来此处?”
慕容音摇摇头,意兴阑珊地用筷子扒拉着一盘嫩笋,忽听许慕宽又道:“小王爷今夜如此黯然,不过是因为受了薛简冷淡,你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却在薛简身上栽了不少跟头,但你若想让他喜欢,也不是做不到。”
慕容音冷冷一哼,她虽喜欢薛简,但还不至于要用尽手段去讨好。
“你可知……薛简为何喜欢朱惜华?”
慕容音不想回答,但她深深明白,薛简不是以貌取人之人,朱惜华的容貌称不上倾国倾城,但她的才情,已足够令人倾倒。
“琴棋书画,小王爷会什么?”许慕宽上下打量着她,却见慕容音一撇嘴,很是硬气道,“本王虽不是才女,但一手丹青还算过得去。”
许慕宽却极不识时务地补了一句:“还会用砖头砸人。”
“你!”慕容音纤指颤巍巍指向他,“本王来此处,不是听你奚落的!”
“是,”许慕宽依旧眼含笑意,可这笑容在慕容音看来,却是讨厌之极。
“小王爷可知道,青楼女子为何惹人喜爱?”
“那些狐媚子功夫,不提也罢!”
“非也非也,”许慕宽轻叩桌面,摇头道,“青楼女子也有清白的,小王爷一手丹青虽妙,但哪个男人喜欢这个呢?据在下所知,怀王妃一手琵琶弹得最好,去年怀王妃生辰时,薛简不惜重金购得一本古乐谱相赠。两个人之间若是没有些相同的喜好,难免无话说。”
“你放……!”
“在下从不放厥词的……”许慕宽调侃着替自己解了围,慕容音恨恨扭过头,前世她与薛简在一起的时候,两人照样有许多话聊,但许慕宽这下一说,慕容音忽而发现,他们从前在一起,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在说,薛简只是符合,只是当时她太过专注,一直没有发现。
“那你的意思是……”慕容音已渐渐开窍,但她随即一变,本迷离的眼神瞬间清澈,坚定道,“慕容音就是慕容音,不是别人!不会为了薛简去学朱惜华,我若要让他喜欢,那只能让他喜欢上我,而不是我身上像朱惜华的地方!”
“好好好,”许慕宽忽而拊掌大笑,“我以前看错你了,想不到睿小王爷还是这样性情之人,慕宽当自罚一杯;为着你这番话,还当再浮一大白。”
说着,许慕宽当真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手不停歇,提壶又倒一杯。他酒量果真如他自己所说那般不好,只是两三杯酒下肚,片刻后,他面色已泛出红晕。
许慕宽忽而举杯,挑眼看向慕容音道:“小王爷愿不愿意交慕宽这个朋友?”
本想直接拒绝,但慕容音转念一想,许慕宽虽有些不着调,可若与此人为友,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温然一笑道:“慕宽有趣,阿音喜欢和有趣的人为友!”
两人探手举杯,寂静黑夜中,灯烛下一声脆响,两人各自倾杯,醇酒灼痛喉咙,但慕容音的心却好受许多,那一直萦绕在心间的心痛渐渐退去,她终于明白,人为什么总喜欢借酒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