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花了足足30秒来消化这个信息，随即问：“她被洗脑了？”
“当然，而且次数比任何人都多。”
阿萨斯叹道：“当她发现泰坦智脑可以轻易抹除、甚至篡改人类记忆的时候，为了防止自己被泰坦一号奴役便预留了一份最原始的记忆藏在自己的基地中由泰坦四号保管，这原本是为了方便在遭到意外的侵蚀时能够及时重置自己，可后来当她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与痛苦时，也会用这种方式寻找解脱。”
“她本性善良，踌躇满志地希望能利用黑暗法则将人类从无穷的末日循环中唤醒，破坏泰坦一号惨无人道的星际旅途，但后来她才发现原来黑暗只是对她的诅咒，直接或间接死在她手上的人其实并不比泰坦一号少。”
“对我们旅行过的大多数人类文明而言，黑暗女王姜小朵并不是救世主，而是真正的恶魔和怪物，她带领着黑暗军团疯狂收割人类的性命，但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顺利被黑暗法则带进真实，最终能够在现实里醒过来的人百不存一，并且他们对她只有仇恨、没有感激。”
其实只需要看看松江城这场入侵，云起就大致能想到曾经有女王坐镇的兽潮是如何凶猛地横扫无数世界，相似的角色上辈子电影里面也看到过一个，名字叫——
灭霸。
以救赎之名，行毁灭之事，不论最终结果如何，这个过程中肯定是会遭到激烈反抗的。
努力抑制住身体的轻微颤抖，云起问：“那……后来呢？”
“后来——她禁不住无穷无尽的谩骂与憎恶，也曾化身为真正的恶魔做了很多错事，唯一能够让她稍稍解脱的，就是不断篡改、掩盖自己的记忆，将自己的精神调整得支离破碎，最终在泰坦四号的极力劝说下，她回到属于她的秘密基地，下决心完全重置了自己。”
“所以，并不是我们背叛了她，而是她背叛了黑暗，因为她终于确认黑暗之路将会是一条永不可能走通的路，但是末日游戏中又不能没有黑暗女王，假如换个人接替她的位置肯定仍会让过去的惨剧再次重演，所以在离开之前，她以女王之名对所有黑暗中的生物下达了最后一条终极指令。”
说到这里，阿萨斯刻意顿了顿，但云起已经能猜出后面的话，道：“就是让你们在时机合适的时候继续保持对光明世界的入侵？”
对方颔首道：“没错，既然末日游戏无法终止，那光与暗的对抗很大程度上会帮助人类的进化，并且在没有一级君王带领的时候破坏力要比正常情况小得多——当然，那些无法适应末日规则的弱者，依然会死。”
听到最后这句话，云起骤然握紧了拳头，愤然起身！
那些死难在北境原野上，乃至世界各地的人，他们或许是不够勇敢，但也许很擅长算术、绘画、工程、烹饪，每个人的喜好和强项都不相同，组合起来才是互补的人类社会，凭什么就因为不擅长打架、杀人，便要被定义为弱者？
退一万步说，哪怕就真的是一无所长、一事无成的人，又凭什么非得死无全尸？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憎恨起了那个此生第一个喜欢上的女人，但在阿萨斯毫不退避的眼神中又迅速冷静下来。
不对。
这不是姜小朵的错，至少不全是。
黑暗这个诅咒，她不接也会有其他人接，而且不一定能做得比她更好。
要恨，就恨这个该死的游戏世界。
还有明明可以更早一些发布指令让北境居民全线撤离、却选择了放弃的联盟高层。
而解开这些原本解不开的死结，不就是自己这个九州王存在的意义吗？
云起重新坐了下来，心想这个时候应该喝一口水来缓和僵硬的气氛，可惜虚拟空间的主人不懂待客之道，并没准备。
于是只能假装刚刚发火的事情不存在，问道：“你刻意把我带进这片空间，应该不只是想说这些吧？”
“这些事情对你来说很重要，因为我听得出你喜欢她，你在提到她的时候神色和语气都会变得不同。”
阿萨斯十分严肃地道：“但你要记住她洗去的那些记忆并没有消失，如果某天突然受到什么重大刺激爆发出来，你将会遭遇一个比海德拉还要可怕十倍的劲敌！甚至你守护的整个世界都会因此崩溃！”
呃……
你放心，我很喜欢她。
她说一我不敢说二，她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的那种。
绝对不会让她受刺激！
跟爆发不爆发什么的没有半点儿关系！
云起悄悄做着心理建设，就听对方接着道：“另外，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驱除霜之哀伤剑伤的诅咒，让它可以重新为你所用，这算是我能为你做最后的事情了。”
哦，那还真可惜。
你唯一能做的，恰恰是我不需要的。
云起拍了拍沙发两侧，正打算告辞离开，突然发觉件事儿，奇怪地问：“等等，驱除诅咒？你怎么知道我已经不是亡灵了？”
阿萨斯很鄙夷地看着他道：“我毕竟也当过巫妖王，如果在游戏中连一个人是不是亡灵都分辨不出，会不会太逊了点儿？”
好吧……
只要不是谁都能看出来就好。
“谢谢你给我的忠告，但霜之哀伤我已经有了别的安排，现在请送我离开吧——还有，下次再邀请谁进来的时候最好准备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