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平安的目光下,小八平静的,把不小心露出来的半截刀刃,又塞回了袖子里。
张小七也顾不上吴老二了,急急忙忙的回到了屋内。
“张家大郎,这事是我对不住你,我......”
吴老二险死还生,后脚也跟了进去,但面对张平安,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人家可是为了救他才弄成这样的。
“吴先生,事情都过去了,好歹我们都活着不是吗?”
张平安不准备在这件事上继续谈下去,大家都没啥错的,怨不得谁。
何况,吴老二现在落魄,但再落魄也是读书人!
万一哪天金榜题名了呢,总要在面子上,给彼此留些余地吧。
“张大郎的救命之恩,在下一定铭记在心,他日必有厚报。”
尽管张平安客气,吴老二还是对着张平安郑重的施礼道谢。
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锭大银,放在了桌上。
张平安疑惑的瞅着这锭银子。
在大宋,平民一般是用不上也接触不到银子的,得有功名在身,或是地主、豪强、富商之流才用得起。
张平安自然也是用不起的银子的,只能目测估计了下,约有五两左右吧。
吴老二读书十几年,没见着他挣过啥钱,莫不是偷的家里的吧,想到这里,张平安就是头大。
万一人家里报官,或是自己不懂里面的诀窍,拿出来用,被官府抓了,真是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这坑货,送钱,你不能几贯几贯的来吗,这算送礼赔罪,这是又给人挖个大坑啊!
看着张平安不满的眼神,吴老二惴惴不安的解释:“这银子干干净净,是我挣的,邻县员外家办了私塾,请我去当先生,预付的定金。”
“吴先生,银子你还是收回去吧,张家虽穷,也不会挟恩图报,要你钱财。”
张平安心生感慨,在大宋,果然还是读书人来钱快。
几天前,还寻死腻活的吴老二,轻轻松松找份工,定金就有五两,读书看来还是有点用的!
尽管万分不舍,张平安还是不准备收下银子。
吴老二没给张平安还银子的机会,放下银子,直接起身,告辞离去。
张平安看吴老二执意如此,又加上自己刚刚苏醒手脚无力,便无奈道:“那便多谢吴先生赠银,祝吴先生来年高中。”
“不考了。”吴老二听到后,头也不回的苦笑道。
“不考了?”张平安诧异的看着他,寒窗十几年,差点都弄得跳河,命都不要的人,竟然不考了?
“不考了,吴某今生永不入考场!”吴老二坚定的说道。
张平安看着门口吴老二的背影,总感觉吴老二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样,萎靡了下来。
在大宋,读书人天生高人一等,身份尊贵,天然享有各种特权!
若是考场高中,不夸张的说,那真是一人登科,全族鸡犬升天。
在考场上,你即使见到白首老翁奋笔疾书,又或是父子同时下场,也不足为奇。
只要能高中,都会传为一时美谈。
总之一句话,只要考上了,什么都不是问题!
银子、田地、媳妇儿,自会有人巴巴的送门来。
在这种环境之下,吴老二竟然说自己不考了?
这惹得张氏兄弟都很好奇,想问一问原因,但又不好直言。
毕竟双方还是有着身份差距的,只能等吴老二自己说了。
吴老二没有解释的意思,步履蹒跚的朝屋外走去。
“寒窗苦读十余载,胸有沟壑,腹藏良谋,卫霍等人不足侔也,平生只服诸葛一人,无奈时运不济....”
吴老二自言自语,好似发泄一般,一边走,一边念叨着。
声音断断续续的
临出门时,吴老二忽又高亢起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山高水长,终有一日,张大郎救命的救命之恩,吴某必定涌泉相报!”
“大哥,吴老二这个书呆子,说啥呢?”张小七表示听不懂!
“以后不许喊吴老二了,更不准叫吴书呆,听见没见到了,都要尊称吴先生,记住了!”
张平安觉得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只要心存善意,有知恩图报之心,那便值得人去尊重。
“好吧。”张小七尽管不懂,还是不情愿的应和了一声。
张平安看着吴老二远去的背影,那乱蓬蓬的头发,在夜风中飞舞。
短短的几步路,虽然穿着打扮,仍显落魄,但张平安眼中,吴老二一刹那间,竟有了种脱胎换骨般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