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是说赵括给出的条件有多么的优厚。
实际上,韩之国如今大半的经济都依附在国都新郑之中,将新郑排除在分配之外,赵国实际上已经占据了绝对的利益。
但具有诱惑力的条件,往往并不是最为优厚的条件,而是最有可能实现的条件。
以魏王的角度来看,赵国已经在周地的分配上吃过亏了,势必不可能再在韩地的分配上给自己平分的可能。更何况,想要攻韩,赵军必是其中主力,魏国甚至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国还要将近半的利益分给魏国,魏王更会怀疑赵王的用心了。
就这样,不到四分之一的韩地,勉强也就是数座城池而已,虽不算太多,却胜在划算啊!
只要出兵五万,就可以得到好几座城池,这生意,怎么算都不亏啊!而且,看赵国的态度,显然是颇有诚意的。
几乎立刻,魏王就要答应了下来。
好在,在最后的一刻,魏王还是稍稍冷静了下来。
与赵使推说要考虑一番,随即命宦者令恭敬地将赵使送出了王宫。
而就在赵国使臣告辞离开了殿阁之后,一个俊朗的身影随即从偏殿中走出。
「我王。」来人抱拳拱手,不是刚刚随着众人离去的信陵君更是何人!(嗯,不是龙阳君啊喂!)
「君上如何看?」魏王也不废话,当即询问信陵君的意见。
自从信陵君将周地给拿回来之后,魏王显然是越发地信任信陵君了,不然也不会同意拒绝给赵国运粮之事。
一直躲在了偏殿之内的信陵君,自然是将赵国使臣的一番话语全都听在了耳中。
略略思索了片刻后,信陵君随即答道:「以微臣之愚见,似乎并无不妥之处。赵之所求,似乎并不是我军之攻,只要我魏国站在他赵国一侧,便已经足够。」
「这倒也正常。」魏王点点头说道:「以韩军那几万兵马,根本不可能会是赵军的对手。」
「只是。」信陵君略略皱眉地说道:「赵国如此急迫地要攻韩,难道不担心秦国会出兵救韩吗?或者,赵国与秦国达成了某种协定?」
「卿之意,赵国有可能将我魏国换与了秦国?」魏王显然也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
「不太可能。」闻言的信陵君却是摇了摇头,道:「漫说我魏国之地倍于韩土,单单只是周地之利,便远胜韩之国。赵王不可能如此不智,以瓦砾换之美玉。况,若是任由秦军攻占周地,赵国想要控制韩之国,还需借道于秦,此议不可能也。」
听着信陵君的分析,魏王倒也觉得有理,随即默默地点了点头,却又皱眉问道:「那赵国这是?」
「或许,赵国就是无惧与秦之一战吧!」信陵君随即说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理由。
「可是。」魏王却是摇头道:「赵国去岁刚刚经历了雪灾,又接受了淮泗之地,按理来说,今年应该好好休养生息才对,何至于急攻韩之国?」
「还有一种可能。」听着魏王的话语,信陵君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悟地说道:「若是赵军也是被迫的呢?」
「此言何意哉?」魏王有些没有听懂。
「天下皆知,赵国为雪灾所迫,今岁正是虚弱之时。」信陵君越想思路越是清晰了起来,随即接着说道:「秦王又岂会不知,秦王既知,又岂会放过如此难得之机?」
「卿之意。」魏王似乎也听懂了信陵君的意思,随即说道:「秦国势必攻赵,而赵国此举,乃是先发制人,先将我魏国拉到一条船上?」
「然也。」信陵君点点头继续说道:「不仅如此,赵王恐怕还要将战场从上党迁至韩之国中。如此
一来,胜则赵有扩土之利,即便败了,也不过退守上党而已。于韩地数月之战,足以渡过赵国最后的虚弱期。」
应该说,信陵君的分析已经十分地接近了真相。
赵括的这番做法,说白了,就是要将通过对外的战争,将国内的危急进行转移。其本质几乎与信陵君所猜测的一模一样。
只可惜,信陵君到底不是王上,也更没有如同秦王、赵王这般俾睨天下的气魄。
或许信陵君知道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但他却并不能明白,即便不是朋友,甚至依旧是敌人的两个国家,也是可以合作的。
更重要的是信陵君拘泥于一地之得失,而忘记了天下之大。在秦王与赵王眼中,一城一池的得失,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周地,对于魏国而言,确实是一颗神丹妙药,可对于秦国和赵国而言,充其量不过是一颗可以让自己的气力稍稍壮大的大补丸而已。
仅仅看到了眼前的利益,自然,信陵君没法想象实际上两个超级大国已经在暗中达成了默契,开始逐一清点各国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