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先民多是以渔猎为生的部族,猎得妖兽后由部族首领割肉分发,是为宰。后以“宰”代指首领,一家之首称家宰,一族之首就是冢宰。这是杨行以前了解到的越人习俗,而他现在思考的是:这个大冢宰到底是何人?是不是一直没有露面的刀鱼寨大当家呢?
话问出口,李通却不愿多谈,只说刀鱼寨没有大当家,这个大冢宰是鹿林寨之主,曾对刀鱼寨的弟兄有天大的恩情。
两人回到石殿,刚结束魂祭的孔鹏一脸倦色,催杨行赶紧上路。正好乌鸦伤势稳定闭关出来,孔鹏便又指派乌鸦护送杨行去鹿林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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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不敢高飞,仍旧是钻林子,想快也快不了。夜间稍息时,杨行琢磨着从乌鸦那里探听点情况,没想到乌鸦先开口了。
“你去了自报家门,还是用化名为好。”乌鸦嘴里难得的吐出了一回周密之言。
“李叔跟我提过,我想好了,就叫杨陆。”杨行考虑过,刀鱼寨里有二当家孔鹏,还有唐参、姚伍、吴齐,加上李通这个老四,算起来二三四五七都有了,差个老六就顺了。他怕吴齐介意六在七之前,又加了一句:“本来想叫杨幺...”幺是最小,有敬陪末座的意思;但叔父原名就叫杨幺,后来发达了才改杨耀,要为尊者讳。
“还好你没叫这个,”乌鸦伸出一根拇指,夸张的说道,“在南疆话里,幺也有‘一’的意思,你刚来就要当一哥,那还得了?”
“寨子里有一哥吗?”杨行试探道,“我是说,大当家?”
“以前当然是有的,但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反正从我记事起,寨子里就没有大当家。”
“哦?”杨行在想,怎么从这乌鸦嘴里探听点桐柏山的往事秘辛来。还没想好,乌鸦又主动开口了。
“我们刀鱼寨以前叫银刀军,和鹿林寨、天猩寨都是一伙的。当年一起有十三个金丹,号称十三太保!那时候纵横南疆,谁敢不从?后来不知怎的,躲到这山里来,老的老,死的死,没剩几个了。”乌鸦说道,“都是老掉牙的故事了。”
杨行却觉得新鲜,看来唐参、姚伍和李通一样,也是迟早要结丹的,至于这吴齐...
“我老头就是当年的十三太保之一,他就叫乌鸦,他死了,这名号就落我头上了。所以我是乌鸦之子,乌鸦是也。”
原来也是个二代。杨行抱拳致意:“乌鸦兄能代表刀鱼寨在外行走,看来本事不小。”
“真有本事就不会受伤了,”乌鸦神色一黯,“我给我老头丢脸了。”
“对了,”杨行将话岔开,“乌鸦兄是怎么受的伤?那天究竟情形如何?”
“那天我上了战场,还想着你的话...”乌鸦陷入回忆,“进攻对方军阵时,我想:会不会是你说的硬骨头?结果还真是!我们损兵折将下来,我又想:该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后路遭袭吧?结果还真被袭了!我也受了伤!好在我记得,你说敌人盯的是金丹将帅,我就故意离得远远的,最后天猩寨那几个金丹冒头出来,立刻就被锁定追杀,我就是在那时逃了出来!这次我算是服了,你打战确实有一套。要是早听你的就好了,当时二当家派我参战,我就不该去!”
杨行咂摸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给我讲这些,不怕二当家怪罪?”
“嘁!没人能管住我的嘴,除了我自己。”乌鸦说道,“再说了,大冢宰要见你,你就是自己人了,说给你听也无妨。”
“这个大冢宰...”杨行忍不住问,“乌鸦兄见过没有?”
“当然见过!”提起大冢宰,乌鸦忽然挺直了腰杆,显示出尊敬来,“这次就是大冢宰救了我们,才没像天猩寨那样全军覆没!很多人当场就投到鹿林寨麾下...”
看来这个大冢宰一开始也没参战,才能择机救了众人,这与自己观望的建议不谋而合。杨行想到:李通对自己知无不言,一提大冢宰就哑口;孔鹏连黄鹤门长老的身份都说了,却隐瞒大冢宰的存在;偏要等自己展示了实力立了功劳,才够资格去见。可见,刀鱼寨虽没有大当家,其实这位鹿林寨的大冢宰就是刀鱼寨的大当家!
杨行便是怀着这样的想法,又一次踏进了鹿林寨的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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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站在寨墙上就能一览无余的刀鱼寨不同,杨行一直无缘得窥鹿林寨的全貌。上次浮光掠影看了坊市和黑市,这次直接就从一座不起眼的山洞进去,穿过用作障眼的幕墙,兜兜转转,光隐蔽法阵就经过了三座,在杨行感觉无人带领绝对走不进来之时,乌鸦停住了脚步。
“你先进去吧,前面就是大冢宰的居室,我在外面等你。”
见前面不过是一座普通的营帐,杨行推帐而入,里面赫然排列着数十根魂柱!不是那种可以移动的,而是已经落地生根散发沛然灵气的魂柱!一转头,原先的营帐已不见踪影,入口也不见了,他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座苍凉的古殿之中。这气息,和被困地底时见过的古法阵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