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玉婵最近很是心烦。
灵丹阁已经换了主人,从霍青换成了苏丽莎,阁中免不了折腾一番。外边的渠道、顾客还好说,阁中的人手、伙计也没怎么变动,就是陈氏方面的草药供应随着霍青的离去而大减。她必须从外部再找稳定的草药供应源,比如黄鹤坊市。
以前黄鹤会馆那样,一枚储物戒、一辆马车、两三个人的运输方式肯定不行了,要建立起正规、稳定的运输通道。哪怕是奢侈的用连接两地的鲲鹏运送,也要在那边先建立起据点,安排好得力的人负责。她不想动用黄鹤门的关系,要公私分明。
而目前黄鹤坊市由霍同控制,两地之间的运输由卫氏把持。她和卫温之间的矛盾从未消解,不久前还因罗宇而有所激化。是否要上门洽谈?或者先去赔罪?一想到这点,她心里还是有点犯怵:我能公私分明,别人不见得能同样做到。
另一件烦心事就是,霍青时常来灵丹阁中转悠,还继续干预灵丹阁的事务。比如,他知道陈氏撤回草药后,立刻说要去找陈氏谈谈,被她阻止了;他听说灵丹阁要借助卫氏来联系黄鹤坊市,又马上说这是他插手卫氏的好机会。她听从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更糟的是,草市里又兴起了她和霍青的流言。有的说霍青不想放弃灵丹阁的权力,通过她来架空苏丽莎;有的说霍青为了她,故意打压洛阳会馆,逼得罗氏出走;更有甚者,说霍青为了她,宁愿放弃和苏氏的联姻,不争霍家的世子了。
流言的后果很快显现。知客峰主人、霍青的生母卫莹派人接她到知客峰训话。
“你不要影响我儿子的前途!”卫夫人一见面就斥责她,“霍青以前有过很多女人,你跟她们没什么不同。外面还有很多世家子游手好闲,你可以去找他们!我奉劝一句,你得到灵丹阁的位子就够了,做人要知足,不要再异想天开,妄想攀附什么!”
叶玉婵不敢和霍光的正妻辩驳,只能落荒而逃。
她暗自恼怒:以前的流言是葛玉环搞的鬼,现在又是谁在带节奏?把我赶出灵丹阁、赶出霍山,谁受益最大?
难道是苏丽莎?她心中浮现出那个叫她“公私分明”的美妇人形象来。一边大公无私的放权,一边暗下手段赶人,难道这一切只因为苏丽莎想快速坐稳灵丹阁主人的位置?
果然,她从知客峰回来不久,苏丽莎也遣人让她去新野峰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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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罗宇的婚事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正式成亲?”叶玉婵没想到苏丽莎会一见面就开口问她这句。
她想说,我不会和罗宇成亲的!但忍住了,改口道:“罗氏才经历了那么大的事,再等等吧。”
她目前能做的就是等,等妹妹那边的音信。上次她去丹阳峰上看了,妹妹很忠实的在履行承诺;罗宇也像是猜到了什么,并没有反对。她不知道,叶语冰已经打算和周竹远走高飞了。
“你当时临危不惧解救罗宇,虽然门主对此颇有微词,但我心里是支持你的。”苏丽莎说道,“我们做女人的,还是应该把家人放在第一位。”
门主对此颇有微词?叶玉婵吃了一惊:门主会关注这么细微的事?难道正是因为自己,才导致霍青失去灵丹阁主之位,让苏丽莎顶替?想到灵丹阁易主是霍光的决定,她多少有些心灰意冷,反抗之心减弱了许多。
苏丽莎照例问起灵丹阁的生意,叶玉婵如实作答。
“这样啊,”苏丽莎思考了一会儿,扶额说道,“草药供应不足导致灵丹短缺,这方面我们就不操心了,那本来就是灵药峰陈氏的责任。即便陈氏不管,那些会馆啊、商队啊,也会从所有能找到灵丹的地方把货运来,最多就是价格涨高点。”
“我们目前要在意的,还是灵茶和灵酒两方面。”苏丽莎继续说道,“特别是绿茶,绿茶涉及到霍山的众多金丹,这方面你和钟化始终隔了一层,力有未逮,以后就由我亲自负责吧!”
“是!”这是应有之意,叶玉婵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再就是灵酒,目前来看,灵酒可以总销给葛家的酒馆,再由葛家往下分销,这个你去谈。还有新来的望江楼,你比较熟悉,他们灵台众多,或许往后可以提供一部分草药。”
“望江楼没问题,但是葛家...”叶玉婵又有些犯怵了,“我和葛玉环有点过节...”
苏丽莎笑了。“你要是了解葛家现在的处境,就该知道应该是她来求你才对。”说到这里,苏丽莎似有感悟,叹了口气:“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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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人,曾是门派掌门。他有一位妻子,三个情人,然而他却毫无责任感可言,为了所谓的大道,对这些女人始乱终弃,还把纯粹出于私心的别离说成是为大道而舍弃的包袱。最后这四个女人中两人死去,一人对他终生怀恨,一人远走蜀中。甚至他的诸多子女中也有许多并不认他。他虽有顶尖修为,却是孤单一人,沉溺于杀戮与修炼,终无所获,最后不得不孤注一掷,闭死关,赌结婴,可谓是凄凉至极。”
“夫人是说...”葛家家主葛南台的事迹,叶玉婵也有耳闻。
“我只是在讲故事,”苏丽莎狡黠一笑,“也是在说婚姻之道。”
“婚姻之道?婚姻也有自己的道?”
“婚姻是人生大事,当然有自己的道。不过,此道非彼道。我说的婚姻之道,是指两人结为道侣时要考虑的方面。”苏丽莎缓缓说道,“一为德,二为情。情是感情;而德就是道德,是责任,是门当户对,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叶玉婵见苏丽莎开始讲婚姻的道德,不由得有些局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