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四周皆高山,且皆为灵山,内有河水、洛水流过,符合“被山带河,四塞为固”之谓,是难得的修士固守和凡人生聚之地。
鲲鹏从霍山出发,中途在南阳中转,一共花了半个多月,终于到了洛阳地界。洛阳正中的落基山脉,即罗氏总山所在。
此时背舱内还算宽敞,毕竟是归乡省亲的名义,罗寅只带了陶玉珠和罗毅母子二人;罗宇则只带了曹威一人作为护卫。
到达落基山正是出之时。罗宇透过舷窗朝外望,前方已有一团稍显黯淡的红挂在远空,而舱室外面还是一片漆黑,犹如一团巨大的乌云压在头顶。很快,红渐渐升高,将光送到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一道巨大的山脉突然映出,横在眼前。山脉顶端直入云霄,就快要和飞行的鲲鹏等高,金色的光辉映照在它宽广的山巅,像是一只蛰伏的巨兽的脊。
鲲鹏绕过高峰,一路滑翔,最后降落在一处山谷之外。
“迎客谷到了,我们进去吧!”罗寅一声令下,众人随即走出舱门。
罗氏落基山的气派犹在霍山之上。
从落脚之地一直到谷口的山门,脚下都是十多丈宽的铺石大道,两边松林吹动如波涛起伏。进入山门之后,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叫人心旷神怡。银叶草等低阶灵草漫山遍谷,雨燕草和宁神花也不少见,扎堆生长,无人采摘。数十根巨大的魂柱沿谷道矗立,柱雕刻鹰、熊、狼、豹、牛等各种妖兽之状,透露无上威仪。谷道的尽头是一大片开阔地,内有无数白墙黑瓦的院落,层层叠叠的铺展开来,一眼望不到边。
很快有迎客弟子前来接洽。罗寅皱着眉头出面应对,神一片肃穆,怎么看也不像个劝慰儿子感的慈父。
罗宇想,父亲又摘下了慈父的容颜,戴上了“金丹第一人”、“罗氏银枪将”的面具。
众人在谷中一处别院安置下来。罗寅送走迎客弟子,回来吩咐道:“时不凑巧,正好赶上围猎,我们在这等几天吧!”
本来罗寅在落基山内有自己的灵山和洞府,但这次是他十多年来第一次回归,还是按规矩等候接见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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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围猎!这两个字让罗宇心中就快忘却的洛阳记忆一下子鲜活起来。
他筑基之前的子,几乎都是在洛阳度过的。那时候父亲总是在外奔波,他年纪太小修为太低不能随行,就被养在洛阳。得益于父亲的地位,他也有了“宇少爷”的份。那时他才是炼气,就要白诵读经书,晚上打坐练剑,很是辛苦。
剑道师傅让他每晚用打坐替代睡觉。有时候他迷迷糊糊睡着,又忽然惊醒,赶紧起来舞了一剑法,才驱散睡意。
经儒师傅教他白对谈,三句之内必要出口成章。于是他在课堂上,翻开经书就来一句:“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见到熟识的同学便互相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师傅考较时对答不上,就弱弱的说一句:“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幸好有许多本家子弟伴他游戏。大家有着相似的年纪和修为,但论起行辈来,却至少是叔侄,有的还隔着好几代。然而小孩天真,从未想过尊卑,罗宇辈分算高的,他被欺负的时候,就绝不会想到“犯上”这两个字来。
那时和他关系最好的就是罗刚和楚原二人。罗刚是嫡系嫡传,本和他们这些旁系子弟走不到一起,但罗刚本人很是豪爽,又没有嫡系的架子,是他们中的大哥。楚原则是罗氏外系,即罗家女修与别家联姻的孩子,一直寄养在娘家。这种况也很常见,罗宇自己就在江夏住过几年。
那时候他们最盼望的,就是围猎。不仅经儒和剑道两位师傅会告假月余,他们也可以看看闹见见世面,不用整念“学之道,在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了。
所谓围猎,就是组织修士结成阵型,将整片区域的妖兽围起来,大规模猎杀。洛阳罗氏原是楚国贵族,从南疆迁徙而来,还留着大型围猎的遗风。围猎时一切行动命令与战时相仿,有练兵演习之效。
围猎很有必要。罗氏所在的落基山脉非常广袤,又特意留出了外围一大圈荒山来隔绝外部。妖兽在荒山中吸取天地灵气,经年累月下来有不少修炼有成的,数量多了,就要集中猎杀一次,以维持灵气平衡。每年围猎一次,对草药生长、灵气孕育都有好处。
世家围猎和熊牛谷的小打小闹不同,是以金丹强者、筑基修士为主力,围起来的大多是金丹级别的巨型妖兽,甚至还有过元婴老怪,必须要谨慎对待、全力以赴。妖兽的血、筋骨、毛皮都是珍稀材料,有些巨型妖兽的内丹更是大补之物。围猎结束后,这些收获会集中起来,根据出力多少进行分配。据说有一回猎杀了一头元婴熊妖,其内丹直接帮助一位嫡系子弟结出金丹。
对小一辈的筑基修士来说,每次这种大型围猎,就像黄鹤门的比武大会,是年轻一辈争强斗胜、各展技艺的擂台,也是学习团队配合、练习兵道战阵的机会。再小一些的炼气弟子,就只能看个闹了,毕竟刀剑无眼。
围猎的过程,第一步就是要锁定最强的妖兽。罗氏会派出数名元婴仙人,从不同方向,隔着几千上万里,尝试用灵识锁定荒山深处的元婴老怪。元婴老怪会选择抵抗或是逃走,而一旦它被完全锁定,围猎就基本分出了胜负。接着就是大部队集结推进,金丹强者组成战阵,参与猎杀元婴老怪;筑基战阵则重点猎杀巨型和大型妖兽,偶尔会漏过一些体型小的,给围猎过的荒山保留一丝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