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和沈梦得知百里求贤病重,心中焦急,立即同除天子外的众人,一起前往探视。
清汤道姑正在百里求贤塌前伺候,一碗汤药没有喂完,被百里求贤一阵咳嗽,吐出大半,胸襟尽湿。
这位老人,眼窝深陷,形容枯槁,已瘦得不成人形,一只手虚弱地捂着胸口,不住喘气,出多进少。
看到武林公认的第一高手,变成了如此模样,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百里求贤望见李世来了,用手指了指李世,示意他靠近说话。
李世连忙托住百里求贤枯柴一般的手臂,俯身靠了过去。
百里求贤叹气说道:
“唉......,我一生不服老,却终归是输在这个‘老’字之上了,咳咳咳咳咳......。”
说完他仍不住咳嗽,隔了好一会儿,才能继续说话。
“世杰我孙,传言刺杀单于的,真是你吗?你救了我军不少人啊。”
李世连连摇头,将沈梦拉近。
“曾外公,真正救人的,并不是我,而是这位沈梦姑娘......,是她扮作匈奴将士,带着另外几个侠士,解了潼关外的围......。她还刚被天子封为统兵元帅......。”
百里求贤抬头望向沈梦,微微点头。
“如此,便多谢沈梦姑娘了......,沈姑娘真是女中豪杰啊......。”
沈梦眼眶微红,同李世一起靠在床前。
“百里前辈,晚辈未能手刃贼寇,心有不甘,刺杀之事不足挂齿......。如果真要感谢,得感谢同我一起冲锋陷阵身亡的那些侠士才是,他们是天残地绝沈图大侠,惊涛堂的‘毒砂’薛少儿大侠和京城府尹大将东方树将军......。”
听到东方树已然殒命,“九把刀”双目圆睁,一只手摸着光头,半晌放不下来。
百里求贤一生不愿欠人恩情,谢过沈梦后,方才对李世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是真的老了,老得动不了了,恐怕我这一病,就再也起不来了......。”
他停顿了少许,提了提气,继续说道:
“吾得知,朝中有变,奸人当道,我朝已到了危急存亡的紧要关头......。现潼关两面受敌,内忧外患,世杰我孙,你要接过我的遗志,将这身本领报效朝廷,解去潼关之围,护得天子重登庙堂......。”
说完这句话,百里求贤疲惫异常,闭嘴喘息。
见这位耄耋老人,病得如此厉害,尚且关心国事,心系朝纲,在场诸人,无人不感动,无人不钦佩。
清汤道姑背转身去,偷偷抹着眼泪。
李世向其跪拜道:
“曾外公放心,您心怀苍生,心系朝廷的遗志,晚辈将穷其一生遵循,全力以赴,定不辱没您的威名。”
沈梦也含泪说道:
“百里前辈,晚辈定能带大家解了潼关之围,既击退来犯之敌,还能率军杀回京城,扫平乱国宵小......。”
百里求贤听了两人言语,终于稍稍心安。
他又叹了一口气。
“唉,只可惜,老夫不能随你们一战了,不能见到这些了,真是可惜啊......。”
他扭头指了指站在末首的粗茶道长。
“粗茶......,你跟着我最久,我的清风观,以后就交给你打理了......。”
粗茶道长“扑通”跪下,声泪俱下。
“徒儿谨遵师傅号令。”
百里求贤又指了指清汤道姑。
“清汤......,你也是个好姑娘,如若清风观没什么好留恋的,你也可以还俗......。”
清汤道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跪下说道:
“师傅,徒儿不愿离开清风观,不愿还俗......。”
百里求贤稍稍点了点头,眼眶微湿,却没有眼泪流出。
李世见百里求贤已在交待后事,知道他时日不多,心中尚有一个疑问,连忙问道:
“曾外公,我在调查七彩玲珑甲这件案子时,遇到了一个困惑,其中缘由,还需要向您请教。”
百里求贤点了点头,示意李世发问。
李世问道:
“外公在雷公子幼时,曾赠予的那块灵罗玉佩,为何雕刻纹路......,与七彩玲珑甲护心镜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百里求贤胸口起伏,似乎回想起什么往事。
他用极为微弱的语气,断断续续地答道:
“那块灵罗玉佩,取材于灵山之玉......,是我按照雷无极将军甲胄胸前纹路雕刻而成。的确......,它是与将军身穿的七彩玲珑甲有关。我还记得雷将军当时的样子,真的是意气风发......。将军只要口中一喊出‘刑天遗愿,平天下,七彩玲珑’这句话......,那些纹路便会在他胸前显现......。”
说到这里,百里求贤再无言语,手臂软绵绵地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