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媒提亲其实不过是做个样子,要的是媒人的身份和面子,把意思带到,说两句夸奖对方以及自我谦逊的话就罢了。至于纳采问名之类的细事,自有后面专门做这生意的媒婆等人来操办。
可是这两个媒人的面子确乎有点大,别说贞三更,就连庞柱儿也从未应对过这样的场面,庞家的院子也不够宽敞,三家人都带着不少从人,大家坐着就有些局促。
山长见这般情形,将议亲的话说完,见贞三更连连点头却说不这囫囵话,便说来得仓促,待女家商议好,请好女方的媒人,再送聘书不迟。拉着布政使的公子就告辞。
头一回提亲,女家做些姿态推托,不当场应允,显得女方矜持本是常有的事。
绎大少爷也不便多留,只说绎家如今也在景州置了房舍,过些日子再派人来请问回复。紧跟着出了庞家的门。
庞嫂等到贵客的车马离开,方跑到小院儿来,叫贞锦依去庞家见见她爹。
贞三更这回是带着腊月一起来的。
见了面无非是说来求亲的人家是何等体面,没想到三丫在景州竟能找着这样的好人家。言语间颇有些鸡犬升天的愉悦。
贞锦依踌躇着对贞三更道:“绎家是做官的,门槛高。我们乡下人家,怕是高攀不起……”
没等她说完,贞三更险些跳起来:“你说什么话来?他们家这么大阵仗,请了那样有身份的大媒上门来提亲,难不成你还要回绝了不成?”
贞锦依咬咬嘴唇,说道:“我只是说莫要这么快应下来。总要先问明白,他家放着那些门当户对的不要,为何偏要来我们家求娶。”
贞三更立起身指着她道:“人家要娶你,那是瞧得起你。我们农户怎么了?他家还是商户出身呢!莫非还配不上他了?”
腊月扶他坐回,对贞锦依道:“总是三妹你如今在城里也立住了脚,有了些名声。他们家原本就是做织造的,你同他们怎么不般配了?绎大少爷都说了,原是看中你心灵手巧,又通文知礼,与他家七少爷正是登对呢。”
“哥,那是人家的客气话罢了。”贞锦依无奈道,“不必太当了真。”
贞三更再抻直了身子:“你不必多话。别人抬举你,一个新科的举人娶你做正头娘子,还委屈了你不成?”
贞锦依又道:“我只是觉着此事来得太急,也有些蹊跷。爹,你和哥怎么想着这时候来景州的?”
贞三更不满地说道:“有什么好蹊跷的?是绎家的人来接的我们。那是人家诚心要求聘,接来省城,请了这么些大媒人来,那还不是给咱们体面!贵人们都事忙,亲事有那么多礼仪过场,自然要急一些。
我说你这丫头,你一个小工匠,就算是如今挣得了俩钱,人家还能谋了你什么去不成?这事我做主,你给我省点心,好生等着嫁人就是。”
多年没有生活在一起,虽然贞锦依已长大成人,甚至当门立户,但在一家之主的父亲面前,仍然没有进言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