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可做衣料的,又比做摆设的更受欢迎,楼厢的官眷与堂厢的商人竟然争了起来。
说书人拿过账房写的数目,刻意夸张地拉长嗓门儿:“哎呀!楼厢黄字号、洪字号都出价——二十两,堂厢三号、五号两位客官也出价二十两。这可为难了,还须劳烦几位再写个价啊。”
重写了纸条下来,乃有黄字号与五号同出了二十五两。
堂厢的商人们交头接耳,五号是专做外藩生意的梅老板,众人都是认识的,于是纷纷猜测楼上黄字号是哪户官家。
只因竞买这事全城传遍,做官的不肯过于张扬,领铭牌时都特意叮嘱过,只以号数示人,不可将他们的姓氏官职传出去,故而楼厢坐了哪些人,众人都不知道,猜了一阵也不得要领。
第三次竞买,楼上一下子出到三十两,比底价整翻了一倍,五号的梅老板却是手软了一下,只写了二十八两,只得将这三匹锦拱手相让。
三十两银子,城里的中等人家一年的花销也用不了这么多,放到这里居然只是一匹锦的价钱。
经此一争,场内场外又如热潮涌过,惊叹之声不绝。
最后用托盘捧出的,是两匹厚重的织锦,尺幅也比之前的都要大好些。
说书人的声音也放大了些:“各位看官,这是今朝竞卖的最后一件货品,名曰‘长乐未央’。各位请看,这连绵不断的缠枝菊纹中嵌着‘长乐’‘未央’字样,乃是夹以雀羽织绒,比雕上去的还好看。我们江安织造局良氏机房纾氏、贞氏试织两载,最后加以二名辅工,四人以大花楼织机织成。
这般幅宽的织锦前所未有,四个织工一日织不到一寸,唯江安锦官院独有此锦,全天下除皇宫中进了三匹龙凤纹之外,至今仅织出这二匹。只有花色未用龙凤,其余皆与上用一般。此物珍稀,日后市面上也难见,织房不设底价,各位识货的可按自己的见识、评判自行出价,切勿错失良机!”
一番话说得场中一片寂静,众人愣神片刻,忽又哗然一片:这可是只有皇帝和太后用过的东西,谁要是得了去,那不就成了天底下第三个拥有这织锦的人?
说书人再详细讲解一番花纹的细致之处,以及所用工艺之难之巧。饶是在座的人都有些见识,却也感叹这花样精巧,难得一见。
虽有人暗叹锦官院这回胆子挺大,然而这种诚惶诚恐又雀跃的感觉,实在让人心痒难煞。
而这一回是自行出价,不免有些考验出价人眼光的意思。
楼上楼下的人都掂量着自己的财力,以及买下之后的用途。唯恐出价过低,头一回合就被旁人甩掉了。
因此,出价的过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长了一些。
但无论场内场外,即使是站得腿儿都僵硬了的看客,也没有一个抱怨不耐烦的。
这等珍贵之物,当然值得多花费些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