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修文并未见过虎王,世间传说到是听了不少。今日一见,人虽有些拒人千里的冷意,却无傲慢之气,实属难得。
秦衍一向话少,直来直去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些。
苍修文五十有五,经历得世间万事,自然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来意。
“为国为家,苍某义不容辞!”苍修文郑重的表明了立场,“且不说如今的东楚民富国强是谁之功劳,单只为来之不易的安定便该当竭尽全力守护;当年宁王之乱犹在昨日,莫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他愤愤怒斥。
院外响起一串脚步声,“爷爷,那人跑哪去了?”
随着声音跑进来一个半大孩子,银铠银盔,正是城门拦住秦衍的那个小将。
“麟儿不得无礼,快来见过虎王殿下!”苍修文起身挡在小将身前,不悦的训斥他。
那小将眨着眼睛似是没听懂一般,试探着又问了一句:“爷爷,您说他是谁?”小将伸手一指秦衍,生怕听错了一般问道:“虎王?”
苍修文心里不安,道听途说来的消息皆说虎王的血都是冷的……
“麟儿!”他怒吼一声,斥责:“还不快给虎王赔礼?”
秦衍冷眼觑着吓怔住的半大孩子,也不说情。
苍玉麟在爷爷拉扯下跪倒在秦衍身前,重重的磕头。
苍修文还待要说什么,谁知苍玉麟一把抱住秦衍的双腿,“我终于见着您了,我终于见到您了!”又哭又笑。
秦衍不习惯别人的亲近,除了未央任谁也不容近身。他面色渐沉,犹如风雨欲来。
“麟儿!”苍修文察言观色,担忧伴着不安。他一把扯起苍玉麟掩在身后,“还请虎王宽恕,这孩子自小便痴迷武术兵法,皆因王爷威名传世甚广,他尊您为圣。”
秦衍轻抖着袍角,垂眉不语。
苍玉麟不过十一岁,仍是孩子心性,见爷爷将自己长久以来的一腔心事尽数说与了虎王,他兴奋的又要去抱秦衍的大腿。
秦衍轻轻纵身闪过,背着手立在地中间。“你青山门已传了五代,武学渊源极深,若肯刻苦也不必拜在他人门下;至于兵法,那要看个人天份,多学些总也不是坏事。”
“虎王说得极是!”苍修文瞪了苍玉麟一眼,客气的又请秦衍入座,“这孩子虽顽劣些,却肯吃苦,也耐得住性子。”他看着秦衍面上淡淡然的神色,将欲出口的请求又咽了回去。心明镜似的,这件事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苍玉麟一颗心却全在秦衍身上,听着爷爷说了半句便收住了话,他一时急的抓耳挠腮。
秦衍自然知晓他祖孙是何用意,也不点破,茶过三巡便站起身来告辞。
“虎王请留步!”苍修文回过神来忙跟上去,“苍某已让人清扫了一处安静的院子,您就住在城主府内,调停诸事也方便些。”
秦衍果断的拒绝了,“本王就住在天一阁,有事可往那边商议!”话毕抬腿出了厅门,任苍修文苦留他只不停步。
苍玉麟见秦衍要走,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也不顾爷爷训斥,飞奔着出了厅门,跟上了远去的秦衍。
“王爷,天一阁我熟悉,给您领路!”他深怕秦衍拒绝,跑过秦衍很远的距离才慢下来,当真引领着秦衍往闹市去了。
秦衍进了天一阁,苍玉麟早和掌柜的要了钥匙,站在楼梯上恭敬的请他上楼。“王爷,您先歇着,伙计正在准备热水……”
“你回去罢!”秦衍打断了他的话,“本王不缺人伺候!”
苍玉麟一时间便慌了,手脚不知该摆在何处,委屈的垂下了头。
秦衍进了房门,也不理会他。
不一刻伙计送来了热水,苍玉麟又活了过来,忙敲门:“王爷水来了,让伙计送进去可好?”他话中带着讨好。
秦衍打开门让伙计进来,还没等开口就听着苍玉麟又吩咐伙计:“准备些楚州特色食物送上来,还有落花伶舞。”他伶牙俐齿颇有几分絮叨。
掌柜的跟在伙计身后,向着秦衍恭身施礼。
秦衍点头,知晓掌柜的必是已得了些许的消息,早就安排好了一应所用。
天一阁是麒麟山庄的产业,门口的那块匾额还是当今圣上的御笔亲书。自从楚珏登基后,这天一阁也因此享誉东楚,往来的客商无不以在此间落脚为荣。
楚州城主的苍家自然知晓这其中的道理,是以秦衍说他住在天一阁,苍修文再不苦留,任由苍玉麟送了他来。
谁知他的漠然被苍玉麟当做了默许,乐颠颠的随着伙计跑下楼张罗去了。
楚州城地处深山之中,一年中总有多半年云山雾罩,阴霾湿气极重。因此等原因,食物多以躁辣为主,每道菜端上来都有辣椒的火烈之气,呛人得很。
秦衍生在温婉的水乡,虽走南闯北去了许多地方,但这样的膳食却未曾尝试过。他不由得挑眉,一手捻箸,却停滞不前。
苍玉麟看着秦衍越锁越紧的眉心,忐忑不安的问道:“王、王爷,您怎么不吃啊?”他小步凑上前去,给秦衍斟了酒,“这是楚州最富胜名的美酒,出自清觞酒庄,有钱也要看掌柜的肯不肯卖。”
秦衍举杯饮了半杯,细细的品味:酒也比别地的辛辣些,入口有淡淡的苦味,应该是用了茵陈与茯苓的缘故,酒中带着薏仁的香气。
饮了一杯,苍玉麟忙又给他倒上。
他眼神无意间落在酒盏内,立时便是一怔,忽然放下酒壶就跑了。
秦衍看着一桌鲜辣的食物,拧眉不肯动筷,喝了三五杯酒就要喊伙计撤了去。这时掌柜的亲自上来了,端着一个托盘已到了门外。
“王爷,小人猜您大概用不惯本地的膳食,特地备了些清淡的小菜。”他进来,将桌上的膳食一样一样替换了托盘里的东西,重又摆下一桌。“这酒也是圣上平日爱喝的,此值六月,湿气厚重,您将就着喝些。”
“多谢!”秦衍撩袍又坐下,几日风餐,腹中早已空虚,便也不再计较,捡难吃的将就着用了些。
苍玉麟在楼下与伙计好一通胡闹,直到掌柜的下来,他才横目怒目的向着掌柜的发难,“小爷今日要招待的可是虎王,你们、你们就拿袪湿酒应付小爷吗?如若小爷的事被你们搞砸了,看小爷不拆了你的天一阁!”锦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