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双双在书案前落坐,“沈洛辰,你有何打算?”未央十分的冷静,微一沉思,还是决定把一早想的事情和他简单说说。不论今后两个是否能走到一处,眼下还是要确保他和他在意的人安全最重要。
沈洛辰有片刻的怔愣,眼带疑问的去瞧未央。
“我重伤了楚旭,又被他逃脱,这不是一件好事。”未央心里暗暗思量着要怎么安置这些人,不免想到了凤凰城。
沈洛辰微微一思量便知道未央想说什么,却也不太确定,“你是在担心汐儿会有危险?”
“云姐姐医术了得,如那日擂台上云姐姐的姑姑所说属实,她姐弟二人便是‘医圣’云帜的传人。天下间想寻那部医典的人何止一个亓笙,我虽不知道她们三人这些年藏在何处,想来必定隐姓埋名才得以保全。”未央不错眼珠的盯着沈洛辰,细观他的反应。
沈洛辰凝眉叹气,“云汛身子先天病弱,是心症。雪谷天寒,不适合养身,他也只能在南地生活。从云伯伯失踪后,恩师救了他一命,却也不能治本,只好带他姐弟并云姑姑三人隐于山林,不问世事,这才藏匿了许多年而未被贪心者访到。”
“云姑姑的性情单纯,擂台赛期间收到消息,不及分辨真假便去质问,这才露出了行迹。那消息的来处尚待考量,在未被确认时便去寻人麻烦,她未免太心急了些。”沈洛辰虽隐于深山,不问江湖上的杂事,却也知晓云宁宁此举着实不妥。
“你如今也不能回归雪谷,那楚旭是鹿城主的嫡长子,同属燕山一脉,他最有可能找上的就是你!楚旭和我,有杀师之仇,我并不希望你伸援手!”未央面色冰寒。
沈洛辰瞧着未央神色不善,急于澄清立场,“未央,别说我人不在雪谷,就算我在也不会救他,十恶不赦之人并不值得同情!”
未央眼神中带着三分怀疑定睛去瞧沈洛辰。
沈洛辰有些心虚的转移视线,“我、我是医者,救人一命……!”
未央错开眼神,漫不经心的说道:“他不会死,他现在也不能死,只是武功废了而已!”
“未央,现在我知道了其中的这些事情,定不会再救他,你……”有些忐忑,面对这样的未央,沈洛辰觉得自己象个未曾长大的胆怯孩童。
“你有何打算?”未央仍旧问他的意见。
沈洛辰一生皆在雪谷,从未在世上谋过生存,那神色上的茫然让未央有些心疼。
暗暗的叹了半口气,似是在说服自己般,“萧野的伤还需要你看顾,不如带着云家人暂时避世一段时间,以后慢慢再做打算可好?”
沈洛辰深深的看了未央两眼,心知萧野用着自己的方子好起来只是早晚的事,她却借着此事在给自己和自己身上的责任安排退路,心里似打翻了醋瓶,酸苦到不行。怎么说自己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未央为了不让自己难堪才给了这么个台阶,他却犹豫了。
想拒绝却也怕自此失了未央的心,想随她安排却又担心起云汐三人的处境,心里乱成一团麻,扯也扯不开。
“不如,问问云姐姐,或许她自有安排,我只是多此一举!”未央见他迟疑,知他多半没了主意。
云汐端着早膳的托盘早在门外站了半天,听见此话知道未央发现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迈步进门,把托盘放在桌上,“就依未央的决定罢!”眼睛却是看着沈洛辰的,神色慌乱,有深深不安。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还是蛮准的。云汐之所以这么急迫的答应未央,她只是怕沈洛辰安顿了她们后会去追随未央而去,那么此生怕是再无相见之日。
沈洛辰于她就是救命稻草,此生唯一可以支撑的精神力量,她宁可和人共享,也不能自此失去。
未央微眯着眼,低垂着脖颈,刚好掩去唇边那一丝苦笑。她怎么会读不懂云汐的心思呢,生在大家氏族中,有些事情不教自会。
沈洛辰有些不自在,却也默许了云汐的决定。
未央心里的失望堆积成山,压得她肋骨欲裂,疼得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她是多么希望沈洛辰拒绝,不管以后要如何艰难,她都不希望他背负着另外一个人的责任和她在一起。
她矛盾极了,一边不想和沈洛辰分隔,却也容不下他还有别人。
“那就这么决定了,云姐姐麻烦你整理行装,明日四更天从南门上船,我们走水路!”未央收敛神色,强自唇角扯开一抹笑意,说完话转身进了内室。
沈洛辰的心顿时慌了,那一抹笑透着无尽的凄苦,他就知道未央生气了。有心想跟进去,云汐却扯住了他的衣袖,“洛辰哥哥,先吃饭罢!”
云汐一如既往的照看着未央,一日四次药汤,亲自挑选药材,亲自守在炉火旁熬煮,十分的尽心尽力。
一夜无话。四更天未至,三九便聚齐了众人,悄悄的上了掌柜停在院里采买的大车上。
沈洛辰环目四顾不见未央,还未等出声相询,三九已经先一步回了他,“少主早行,分散目标!”话落坐于赶车人的另一侧,大车出门,走城南门往海岸停船的码头处驰去。
一个时辰后,众人下车登船,三九最后一个上船,解开缆绳大船启航,此时天色渐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