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庙,乞儿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听声响,当是进了佛堂。
老乞丐嘴角欣慰,哼着小曲,径直朝院内西墙走去。
那里有一棵乏力枯树,终年不曾抽枝发芽,用老乞丐的话说,就是树心子坏透了。
树下,有一石块垒的简易火台,上面架着一口豁口药锅。
老乞丐过来,端起药锅将里面熬了几次的药渣倒在一旁,拿出今日新抓的药。
咧嘴笑道:“这一副药,够那小子欢实起来了。”
屁股撅着捣什生火,耳朵,却是支起来听佛堂那边动静。
佛堂,亦是一片破败,房椽上牌匾刻字脱离,四周窗户没有窗纸,两扇朱门还露着窟窿。
里面,设有一尊暗淡佛像,佛像前摆着供奉桌,红布可怜失了朱色。
桌上,一只破陶碗里放着几个烂了的水果,还是老乞丐捡回来吃不了的。
墙角,一身黑衣少年在乞儿小心搀扶下坐起。
少年身下垫着一块铺了干草的木板,正是那消失不见的大门门板!
“墨羽大哥,你看乞儿给你带了什么!”
将少年身子摆舒适,乞儿憨笑摸进自己胸襟,掏出一包鼓囊黄油纸。
在少年询问眼光下,憨笑打开包纸,里面静静躺着五个还在冒热气的包子。
少年,正是当日离开君府,消失了一年有余的君玉轩,现在更名为墨羽。
墨羽复杂看着这位视自己为兄长的小乞丐,右手抬起,不知该说说什么。
轻叹一声,轻轻拍了拍对方额头。
乞儿不解看着墨羽,将包子朝前凑了凑,轻声道:“墨羽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快吃包子,还热乎着。”
墨羽手一滞,看着包子,眼睛隐隐发热。
漫无目的,自北颠沛流浪一年到此,途中也算经历了市井的人情冷暖,饱受风霜,见识了各种善人、恶人、小人……
唯独这对爷孙,自身顾及不暇,还执着救自己于危难。
早出晚归的乞讨,给自己买药买补品,他们自己吃的却是残羹冷炙!
本是乞丐,如何担负的起这般折腾
墨羽内心泛起波澜,看着乞儿消瘦身体,将包子推开,摇了摇头。
“我身体好多了,你吃吧。”
声音清淡,听不出丝毫心情。
此时的他,已经忘了如何去表达,对谁,对任何事都显得冷漠。
乞儿早已习惯了墨羽脾性,目露倔强,执拗又将包子递过来。
急道,“乞儿不饿,墨羽大哥吃,吃了身体才能好。”
说完,就直直盯着墨羽脸庞,丝毫不让步。
包子的热气越来越少,墨羽眼睛不忍,偏过头。
右手无奈伸出,自乞儿手里拿出一个包子,默默咬了一口吃着。
见对方终于肯吃,乞儿立马喜笑颜开,将包子全部推到墨羽怀中,站起身,朝外跑去,边跑还不忘回头。
“墨羽大哥慢些吃,我出去看爷爷把药熬好没。”
身影很快消失在屋内,声音显得那般纯真。
墨羽看了一眼屋门,停止口中动作,楞楞看着手中咬了一半的包子。
沉寂一年的心湖再次泛起波澜。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般模样,曾几何时,也有一玲珑身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腻声喊着玉轩哥哥。
而这一切,顷刻间,都被破坏的支离破碎,记忆,成了刺心伤疤。
“倾~天~十~二~门!”
咬牙切齿呢喃着这罪魁祸首,墨羽右手愤恨握紧,将包子捏成一团。
手心传来温热,这才回过神。
张开手,看着面目全非的包子,脑海中浮现那双清澈眼睛的主人,真挚喊着自己墨羽大哥。
面皮扯了扯,僵硬挤出一个微笑,墨羽右手一台,将手中包子塞进嘴,腮帮子鼓起,使劲嚼着。
过了一炷香,外面传来乞儿惊呼声音,还有老乞丐骂骂咧咧的喝骂。
墨羽心神一动,扶着旁边木柱虚弱站起,缓缓抬步走到屋门处,倚门唤了声:“乞儿”
“墨羽大哥”
院角传来小乞丐惊喜声音。
很快,一道身影疾跑过来,见墨羽状态,赶紧过来搀扶住墨羽胳膊。
关心问道:“墨羽大哥你怎么起来了,爷爷说你身子虚乏,着不得凉风。”
墨羽抬手摆了摆,嗓子微沙,“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无碍”。
见乞儿一脸犹疑担心模样,无奈,墨羽指着外面夕阳轻声道:“风寒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只是身子,快要捂出霉了。”
听了墨羽话语,乞儿乐呵出声,这才作罢。
接着,墨羽执意挣脱乞儿搀扶,身子缓慢、摇晃朝老乞丐那边行去。
边上,乞儿亦步亦趋跟着,生怕墨羽摔了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