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刘半城看着就像个笑面虎,遭此报应,定是为富不仁,他当年来的时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商人,贼眉鼠眼的瞧来瞧去,啧啧。”
左丘亭在人群中走走听听,大致有了个了解,围观群众七嘴八舌,有的叹息,有的生气,也不乏酸言醋语之人。让左丘亭很感兴趣的是那刘半城张榜选婿之事。
“呓!你可不知道,四面围墙,刷刷的往外铺宣纸榜文啊,张张都写着招女婿,还从墙内抛出来红包香囊,夹着招婿的详文,任谁捡了都不会要回来,哪怕是乞丐宵小,这刘家可真是财大气粗。”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光把东西往外抛,也不见个人出来跟大家伙聊聊,明摆着就是想招入赘的女婿,可也不用这么牛气哄哄吧!”
“嘿,老陈,你怎么这么说,我看你可是每天在这里捡来着,都这把岁数了,也不害臊。”
周围百姓七嘴八舌的评论起了刘府张榜招婿的事情,左丘亭听了个大概,顺着围观群众的指点,来到了挂在正门外的一幅榜文前,细细读来,洋洋洒洒几百字,文采谈不上多好,行文倒是有些有趣。
如“吾之有女,遇郎不第,事与愿违,端自归门。”是说女儿之前定的亲事,男方多年考不得功名,刘半城的女儿竟然自行毁了婚约,呆在家中不见面了。左丘亭想想都觉好笑。这等寻常百姓家里都避之若浼的“丑事”,竟毫不避讳的写在其上。扬州首富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还有如“望女攀鸾,日久年深,有贤若求,变躬迁席。”这般谦卑的姿态,让左丘亭更是莞尔,如此盼嫁女儿,确实不似富贵人家的做派。
左丘亭还欲读个囫囵,忽见刘久儿急急忙忙的从后面赶出来,不住的冲自己挥手。左丘亭刚要招手回应,忽然发觉刘久儿身后密密麻麻的跟着一队官兵,因为巷子略窄,兵甲撞击之声和咒骂喝止之声不绝于耳!
刘久儿冲着左丘亭玩了命的招手,左丘亭一惊,刷的一声打开折扇,挡住了半边脸,冲着刘久儿直挑眉毛。
刘久儿越跑越近,看着一幅“假装我们不熟”表情的左丘亭,疑惑的眨了几下眼睛。不过没跑两步,他便会意,一边跑一边喊:“官府乱抓人啦,想要屈打成招啊….”。在他路过左丘亭身边之时,却不露痕迹的嘟囔了一句:“后院墙上有东西。“
左丘亭看着撒丫子乱跑的刘久儿,扇面上的半张面孔不禁露出欣慰的神色,随即转过身去大声怒斥:“官差大哥,快抓住他!如此猖狂!简直目无法纪!快呀,快呀,别让他跑了!“之后右手却偷偷的从腰间摸出一枚飞蝗石,从腰侧弹出,将一匹拴在不远处的白马缰绳射断。刘久儿见状,也不多说,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这下可苦了后面的追兵,跑在前面的跌跌撞撞的刚出小巷,后面骑马的却被硬生生堵在巷尾,不停的催促,骑在马上的巡检,恨不能踏着前面的同僚追过去。
等到一帮人等摩肩擦踵般呼啸而过,左丘亭趁着没人留意,一个人钻进了小巷,朝刘府后门而去。
果不其然,刘府后墙上有一个蛇绕袖箭的暗符,左丘亭也不慌张,从怀里拿出炭笔与袁舵主赠予的地图,标注了起来,接着又掏出一块白绢,将这符号细细临摹好,带到街头,交予一个小乞丐,耳语吩咐了几句,就径自离开了。
花开两朵,咱们各表一枝。当日在城门口,盲流朱顽与柳老二所遇骑白马窜出城外之人正是刘久儿。那刘久儿虽说年龄不大,骑术确也不差,七扭八转,奔出了城门口,除了三骑骑马的巡检落的不远,那些跑步追赶的官兵早就被甩得瞧不见踪影了。
久儿也是头次来扬州,若不是之前看过袁长老送过的地图,决计不会如此顺利。可出了城门,他只去过之前跟踪秦维义时经过的小树林,此刻躲避官府追踪要紧,他也不多想,奔着那片小树林直冲而入。
进树林之前,久儿回头确认过,那三骑巡检并没被甩掉,但也只能在一段距离之外跟着,一时之间还缩短不小距离。等到进了林子没多久,久儿摇着了从怀间取出的火折子,冲着马屁股就戳了过去。那马儿一吃疼,前蹄撩的高高,撒丫子般得逃进了林子深处,反观刘久儿,烫马的同时,双脚踩在马鞍上,长探双臂,抓住了一根枝条,臂上使力,两三下就爬上了树梢。
不多时,只见那骑马巡检望着远处模糊的白马影子,匆匆追去。而后半晌,那些无马的捕头巡按纷纷喘着粗气,跟着那白马的脚印也追进了林子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