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武王陵,建在玉都城外百余里的西北之郊。
不出所料,刘璟下旨,将身经四朝的太皇太后乔凤,与武王合葬于宋武王陵。
至于太后乔婧,刘璟则力排众议,并未将母亲的棺柩送往赵国平梁的宋怀王墓,而是孤单葬于宋武王陵中的一处偏殿。偏殿之中,金银珠宝、华服饰品,应有尽有,乃宋武王陵中最最奢华的一处地宫。
闭陵那日,刘璟长跪于母亲的棺柩前,一言不发……
母亲,孩儿不知,你心中是否有宋怀王的一席之地,就算有,你也不必去那平梁城外的宋怀王墓,因为宋怀王并没有死。他既然不在那里,你孤零零一个人睡在赵国,又有什么意思?
亦或,你心中的人,竟是你永不愿吐露姓名的人吗?他究竟是谁,究竟安葬何处,孩儿并不知晓,所以也无法将你们葬在一处。
宋武王陵距离玉都不远,比历代宋王陵都近。你安葬于此,便离孩儿不远。
这些年,孩儿忙于为仇人尽责,却一日也未关心过母亲的喜怒哀愁。你且在这里安眠数十年,等到孩儿百年之时,便建一座属于孩儿自己的陵寝,将母后移去那里,让孩儿于地下为你尽孝。
孩儿将乔凤那个老太婆与宋武王合葬了,外人皆以为此乃人之常情,却不知,孩儿是想让那对冤家死后也不得安宁。
宋武王生前所爱,并非乔凤,否则为何从未立后?乔凤的后位,是宋怀王登基之后才追加的。他们二人死后长眠一处,从此便是千百年地相互折磨......
孩儿兢兢业业地替宋武王当差数年,便也让宋武王替孩儿报了杀父之仇吧。
可是,孩儿心中的仇恨,又岂止丧父丧母之仇!
孩儿为宋国鞠躬尽瘁,而宋国却于孩儿有如此血海深仇......孩儿一日坐于宋国王座,便一日如坐针毡。至今坐于王位,并非孩儿贪恋权柄富贵,实是除了这个位置,孩儿再不知该到何处去报血海深仇。
母亲,宋国囚了你一生,你可曾愤恨?
你到死都没有违逆老太婆的命令,是否只想保住孩儿名正言顺的王位?你保住了孩儿的王位,孩儿便也不能枉坐了这个位子!
宋国令孩儿成了不孝之子,毁了孩儿的终身,亦让孩儿背负了孩儿原本不愿背负的痛苦和悔恨.......孩儿会将这一切,一桩一件,不惰不漏地还给宋国!
......
理罢愁绪,刘璟缓缓起身,独自沿着地宫的昏暗甬道向陵墓外走去。
忽然一道白影跃进了宋武王的墓室。
刘璟面无表情地跟上去,随手掩上了墓室的石门。
“没想到,父王竟来得如此迟。”刘璟对着空空的墓室道,“天下的不孝之子,今日双双齐聚于此,真应该开一坛这地宫里的老酒,好好叙一叙。”
宋武王的棺柩之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云游四方,前不久回到平梁,才看到你寄来的书信,得知太皇太后病重。虽然马不停蹄,却还是未能赶来见我的母亲最后一面。”
刘璟冰冷道:“父王离开宋国二十余年,有些人,见与不见,对父王来说,又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