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儿喝了几口粥,低眉不语。
刘道:“四万,可够?”
恕儿仍旧不答。
刘道:“五万,可够?”
恕儿摇了摇头,看向刘,坦然道:“此去芜城,途经卫国,与齐军会师。宋国的一兵一卒,我都不能带去。你能允许楚军借道宋国,我已经感激不尽。”
刘道:“你才带三万楚军入宋,我又何必阻拦?而且楚宋百年交好,现在楚宋通商更比往年还要频繁,我早就吩咐下去,若是楚国安邑王前来宋国,领兵不足二十万时,谁都不许阻拦。无需通关文书,无需任何信函。
至于借兵,我就是怕借太多宋军给你,再令齐卫对你心生嫌隙。一万,可好?一万宋军混在三万楚军中,轻易看不出来的。”
恕儿摇头道:“宋王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寒冬已至,戎族人不一定会在芜城耗得太久。而且我们若真的撑不下去,卫王和蜀王也都不会袖手旁观的,无需宋军相助。”
刘心中憋闷,却不忍对恕儿疾言厉色,仍旧语气温和道:“恕儿,楚睦王之死,与我无关。你我的谣言,也不是我散布出去的。还有,戎人灭陈之后,那戎族汗王差人来问我何时请他喝酒,我更是百口莫辩。我从未算计过楚国,也从未算计过陈国,更从未算计过你我。
我承认,前年我将你从天牢救出来时,心中焦急,一时没了分寸,把你抱回了我的寝宫,没有顾及到你的闺誉。我也承认,你走后,你我谣言四起,我也没有尽全力去阻止。我甚至……甚至微服出游,闲坐茶楼酒肆,就想听一听世人是如何说齐国女将魅惑了年轻宋王。我听得高兴,才没有阻止,却没想到,那诸葛从容竟然胆敢因为这点谣言就休了你。
恕儿,你去救赵,去打戎族人,这是好事,我不会阻拦,但你见到齐王之后,莫要再对他心软。如此小肚鸡肠的男人,不值得你托付终生。你是楚国的公主,还是楚国的安邑王,血脉高贵,又有世袭之爵,比那胡乱捏造身世的齐王,厉害千百倍。宋王和楚王都护着你,齐卫父子若是再敢让你受半分委屈,我立刻灭了他们。”
听完刘的一番话,恕儿不禁笑了起来:“就算他们不让我受委屈,你难道就不想灭了他们吗?”
刘与恕儿两年未见,此时恕儿好不容易笑了起来,刘不禁恍然。
恕儿眨着眼睛等待刘的回答,刘回过神来,忽然问道:“我给你的曲谱珍珠,你还戴着吗?”
恕儿将颈间黑绳轻轻拉扯出来,用指腹摩挲着珍珠,说:“戴着呢。我一直偷偷觉得,这是保命的东西,可以保佑我。小时候,我戴着你送我的珠子,才没有淹死在玉河里。后来,我把其他的信物都托人送去了宋国,唯独留了你送给我的珠子,我去西岭里做生意,才没被十门八派扔下绝世峰,也没被药王山的巨蟒给吃了。”
刘见恕儿终于恢复了往年与他说话的语气,又看着她贴身佩戴的珍珠,登时心头一热。他从怀中取出一只金镶玉的玉环,递给了恕儿。
恕儿不知所以地接过玉环,玉环尚存刘怀中的温热,玉体洁白无瑕,一颗曲谱珍珠以缠绕玉体的金丝镶在玉环的镂空处,金丝的样式,是小小的梅花。
刘道:“白玉宫的怡人园里,你找我要的曲谱珍珠是周乐王的《洛华无忧》,但我却擅自将他的《洛城花》给了你。这玉环里镶嵌的,才是你想要的那首《洛华无忧》。五天前得知你要来,我叫人日夜赶制的。工艺粗陋,望你不要嫌弃。”
恕儿将玉环放在了石桌上,低头道:“宋王殿下,你的礼物,我不能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