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灵犀宫,虽没有齐国白玉宫那般精雕细琢,没有陈国晋阳宫那般色彩浓厚,没有蜀国懿斓宫那般恍若仙境,也没有楚国昭凰宫那般雍容华丽,但灵犀宫里曾经也有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还是比一切从简的赵国宁和宫要恢弘不少。
今晚的灵犀宫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成排,却照亮了本应掩在夜色中的狼藉破败。
恕儿身着齐国男装,黑衣红袍,头系蜀绣红丝带,却未戴义父送给她的金刚玉镌梅钗。她与诸葛从容并肩而行,正纳闷他为何一整天都没有对她说什么话,只听他忽然问道:“恕儿,登基大典和朝会上你穿齐国男装也就罢了,毕竟你是齐国的左前锋将军。但今晚庆功宴,你仍穿这一身齐国男装,是不愿与你的夫君同坐一席吗?宴席上,做卫国一等公的夫人,有我给你夹菜、替你挡酒,难道不好吗?”
恕儿见四下无人,低声解释道:“从容,我不是不愿穿你给我准备的卫国女装,只是……朝会之前,你应当也听到了青羽对我说的话。他和翼枫两个都不是多话的人,但是他特意对我说了两遍,‘宋王亲自去救齐国女将’,显而易见是在提醒我,他听到了什么谣言。我若再打扮得花枝招展,岂不是更坐实了那些谣言?”
诸葛从容侧头看了恕儿一眼,明知故问道:“什么谣言?”
恕儿见诸葛从容有些反常,却不知他到底为何忽然这样。她掩着愠怒,说:“我不信你没听到过。”
诸葛从容叹了口气,说:“不就是说宋王刘看上了复国盟主之妻、齐国女将颜氏吗?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世也就罢了,我又怎么会听信那些胡话?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你哥哥,他怎么可能不去救你?”
恕儿舒了口气,道:“你不信那些胡话就好。”
诸葛从容的语气却依旧夹着冷意:“旁人的话,我当然不信。但是恕儿,自从你进了一次宋国天牢,又进了一次白玉宫,你对我说话的态度和样子,都有所改变。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恕儿不知从何说起,只得低头不语。她知道,这件事一旦说出口,他们两个此生便再不可能比翼双飞。她还不舍得告诉他。至少今晚,她还想最后一次当着许多许多人的面,走在他的身畔,做一回卫国一等公的夫人。
两人正停在嘉麟殿外的长巷中,一个无言,一个不语,只听青羽扬声道:“主公!盟主!”
青羽和翼枫快步走到了二人面前,青羽笑着行礼道:“盟主和主公怎么停在外面吹冷风?咱们一同进去吧!”
翼枫亦行礼道:“听说卫王准备的复国庆功宴十分铺张,我们兄弟可很是好奇!”
恕儿笑瞅了一眼无意中替她解围的青羽和翼枫,移步随他们二人朝嘉麟殿中走去,边走边道:“青羽大哥、翼枫大哥,我差点把你们坑害在玉都南郊,今天的酒宴,我可要好好敬酒,亲自向你们二位赔罪!”
青羽笑道:“无妨!说起来,坑害我们的,也不只是你一个,还有你们碧凉妆品铺的苏杨!我们在陈国兜圈子时,是他将盟主的军令送来,让我们去打玉都。”
翼枫点头道:“如今困局已解!主公无需自责。”
青羽道:“说到敬酒,倒是我们兄弟该给主公敬酒。若不是你独闯南郊战场,把自己送进了宋国天牢……”
翼枫瞪了青羽一眼,青羽立刻会意,飞快地扫了一眼站在他们三人身后的诸葛从容,咳嗽着转了个话题,道:“之前在楚国时,我们跟东方小公子聊起各地美食,还‘纸上谈兵’地缠斗了一番蜀地和楚地的名菜,当时我们未分胜负,觉得无趣,便不知怎的,又说起了‘卫国无佳肴’。今晚的复国宴,卫王总不至于拿别国的菜肴来招待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