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娘子看着身边七岁多的小女孩,想到自己像她这般大的年纪,也是孤身一人,为了给祖母下葬,将自己卖给了陈国酒郡的舞馆……如今这小女孩也是孤身一人,总不能让她跟着个说书的老头儿囫囵长大。颜娘子轻叹一声,说:“许老爷子,你是找对了人。我也是七八岁时离开了家,孤身一人长大。你将这小丫头交给我,我定会像亲人一般照顾她,直到她能自食其力。”又问恕儿道:“你可乐意跟着我学些手艺?等到什么时候你能自己养活自己,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
恕儿认真地点点头:“我乐意。”
许颂道:“得嘞,这顿饭就算咱们爷俩儿的‘暂别宴’,钱我先替你付了。你先跟着颜娘子,老头儿我呢,时不时来这临江酒楼说段书,顺便抽查你跟颜娘子学手艺的进度。等你有朝一日能养活自己了,别忘了请你爷爷我吃一顿大的!你爷爷我,口味可挑剔,至少不能比今天这一顿饭差。”
恕儿笑道:“好啊,等我有钱了,我天天请许爷爷你吃饭都没问题!”心里悄悄盘算:“就算我以后挣不到钱,我还可以回宋国找娘亲、找哥哥,总是不会欠你这些饭钱的。”
颜娘子问道:“许老爷子,你这次在临江逗留多久?”
许颂道:“不可多留,不可多留!否则真要离不开这临江酒楼的酒和菜!谁让老头儿我是九州列国之中最勤勉的说书先生,我们说书的,如果止步不前,久久逗留于一个地方,早晚语枯才尽!我得一直孜孜不倦、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才能对得起自己的口才,对得起付我银子的听众。”
吃完饭,许颂在临江酒楼买了一个装满百果酿的酒葫芦,潇洒而满足地离开了。
颜娘子领恕儿到了酒楼里一个安静点的地方,问道:“你的名儿,是朴素的“素”还是大树的“树”?”
恕儿答道:“颜姨姨,我的名儿,是宽恕的‘恕’。”
颜娘子想了想,叹道:“小小年纪,尚不知何谓以心度物,却要让你仁良宽恕。也罢,你虽被扔到玉河,却遇上我们,命运待你也不薄,你确实不必心生怨恨。”
恕儿不解地看着颜娘子,听不大懂她忽然的一番高深莫测的感慨。恕儿问:“颜姨姨叫什么名儿?”
颜娘子蹲下身子,在恕儿耳边放低声音道:“这是个秘密,你答应姨姨,不告诉别人。”
恕儿诚恳道:“姨姨放心,其实我也有很多秘密。你的秘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颜娘子轻声道:“我的名儿,是一个‘笑’字,笑而不语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