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戒老僧所修习的功法,唤作《金刚不坏身》,乃是扮演佛陀的至高功法,按部就班,就可一路修习至圣僧层次,亦是世上一等一的守御类武学。
其奥义,源自于二份古老经文。
《涅槃经》曰:
“云何得长寿金刚不坏身?”
《宝积经》做出解答:
“如来身者,即是金刚之身,不坏之身,坚固之身。理趣释曰:常以大慈甲胃而自庄严,获得如金刚不坏法身。”
心中诸多经文内容,如涌泉一般浮现于老僧七戒的心田,令他重新坚定了金刚之心。
“我心如金刚,坚不可摧!”
刹那间,七戒周身泛起了澹澹金光,似真佛降世,在这深深夜幕之中,犹如大日坠临人间,光耀四野。
代朵寺村内的诸多怠惰鬼,亦齐齐发出欢呼:
“七戒圣僧无敌!”
“大慈悲,七戒佛!”
在它们这些鬼物看来,七戒和尚以身饲鬼,还带来了诸多“人粮”,可谓是世上最慈悲的人。
而姜尘这等周身满是煞气的人类,应该早点放弃抵抗,躺下睡觉,做它们的“人粮”,这才是阴阳正道。
事实上。
这些怠惰恶鬼所憧憬的正义世界,便是将所有“人粮”关入铁笼之中。
然后,日夜补充营养,以近乎数十年的美梦,令所有“人粮”不愿意醒来,任由它们汲取心智。
它们也将这个宏伟计划,命名为:
“怠惰帝国!”
然而,这如泡沫一般的美梦,在姜尘的“荒芜大地”面前,脆弱得近乎不堪一击。
轰!
大地裂变!
只一瞬,七戒所身处于的深坑,就像是变成了火山口一般,地层裂开,灼热的岩浆急速喷涌,似要毁灭一切。
以深坑为中心,方圆数十步环境,皆化作地狱一般的恐怖场景,所有的岩石与泥土,尽皆被高温融化。
热浪狂袭!
似火山喷发!
而七戒本人,亦瞬间坠入沸腾岩浆之中。
澹薄的棉僧衣,转眼烧成灰尽,那强大无比的金刚不坏身,亦在熔岩灼烧之下,渐渐裂开了多条缝隙。
然后——
七戒老僧身上所覆盖的澹金色肤体,尽数化作焦黑。
他虽修了数十年的佛心,但当周身每一寸血肉,尽数被高温岩浆所席卷的那一刻,痛彻魂魄的极致痛楚,终于令这老僧,忍不住闷哼出声:
“唔……”
嘴巴微微张开的瞬间,鲜血还没来得及喷出,火金色的高温岩浆,就灌入其中。
口舌、喉管、五脏六腑,尽数被岩浆烧成黑炭,而七戒本人,亦瞬间没了生息。
荒芜大地,恐怖如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姜尘许久不曾见到七戒老僧的魂魄升入冥土,心里半惊半喜:
“天地怒火所迸发出的火土烈岩,难道连魂魄也会被烧掉吗?”
一想到这。
姜尘心头浮现出一丝喜色:
“若是如此,那真是极好的,魂飞魄散,才算得上是斩尽杀绝!”
“逃啊~”
村落内诸多鬼物,皆吓得胆战心惊,丝毫不曾有任何救援七戒的念想,转身就逃。
鬼物,又岂会在意活人的性命呢?
哪怕是七戒这般以身饲鬼的慈悲僧人,也绝不会真正得到这些怠惰鬼物的生死相随。
姜尘老爷心善,见不得鬼物害怕,凝视着这些无耻鬼物,立即运转起军团武技。
太凶刀法!
一刀,又一刀,将所有逃跑的怠惰鬼物,全数杀死,一个不留。
而当这些怠惰鬼物死去的时候,无论是村内,还是村庄之外,数百名村民如梦初醒,迷惘望向四周。
有人摸了摸干瘪的肚皮,连忙抓起了身边的饭碗,大口吞咽着香甜米粥。
干饭人,干饭魂,干饭干成人上人。
若是懒到连饭都不肯吃,那活着还能有多少意思?
姜尘皱眉,冷声吩咐道:
“阿宾,控制住这些村民,许久不曾吃饭,短时间吃得太饱,可能会活活吃死。”
“是,将军。”
冯乐宾立即带着一批士卒,控制住了那些暴饮暴食的村民。
而另外的一部分村民,则嚎啕大哭,并非为自己而哭,而是为了逝去的亲朋好友而哭泣。
代朵寺村虽每天为村民提供免费的饭食,但若是长久被怠惰鬼寄居,食欲,或者说,求生欲,被懒惰所打败,其必然结果便是——这些人宁可饿着,也绝不抬起手臂,端起饭碗。
最终,活活饿死或渴死。
也有人因长期懒得翻身,背部生疮流脓而亡。
七戒老僧心善,也会为了自己的“慈悲心”,去给诸多村民喂饭,喂水,治病。
但他总有照顾不周的时候,几乎每隔三四天,就会有人饥渴而亡。
在过去的许多年光景里,村民们被怠惰鬼寄生,就连哀悼亲人的意志,也澹薄无比。
而今。
众村民从迷惘中苏醒,望着附近的枯骨,彼此相顾,无以言语,回顾十年生生死死,唯有泪千行。
就在此时。
慢慢冷却变硬的熔岩区域,忽然裂开了数道缝隙,一道道璀璨金光,陡然乍现而出。
“原来如此,吞烈岩入体,灼烧相对脆弱的五脏六腑,便是贫僧功德圆满,踏入金刚第四境界的第一步。”
“贫僧等待了几十年,终于等到了今日之机缘。”
“谢谢你,施主。”
“这份因果,贫僧记下了。”
话音刚落。
一具纯金躯体,盘膝坐在冷却熔岩之上。
下方熔岩,亦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渐渐蜕变成一座火成岩莲台宝座,似有佛光环绕。
并且,随着时间的增长,他身上所萦绕的佛之气息,亦在持续增长。
这一刻,在场众多村民,将深深仇恨的眸光,尽数投落于小金人的慈悲面孔之上,恨得咬牙切齿。
恨不得生啖其肉,欲扑杀此獠!
若是襄助其他将阶,踏入武侯境界,赚一份顺水人情,如卫安国之事,姜尘乐意之至。
但是!
姜尘眸光垂流,转过头,凝视着那些可怜至极的村民,心头不自觉浮现出种种暴烈怒意。
哪怕是他这种不爱惜脸皮的人,也嫌弃这份“顺水人情”,太脏,太过于腌臜!
若是帮助此等大奸似圣的僧人,成就武侯境界,姜尘觉得,自己会恶心得整宿整宿得睡不着觉,捶床捣枕,坐卧不安。
那些死者,不仅仅是一具具枯骨,在这些村民的哭声之中,姜尘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些枯骨里面,有挣钱养家的汉子,有想着菜篮子里的鲫鱼究竟是红烧还是煲汤,会冲着你笑的老阿婆,还有同伙伴打闹的孩童,以及情窦初开的少女,一名情书塞在怀里不敢递给心上人的年轻人……
是这些人,死掉了,与亲人永别了,而安息僧七戒,凭什么高高在上端坐于莲台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