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质停顿了一下,观察郭淮的反应。郭淮只是不断地翻动棋子,把它们都翻成反面朝上。吴质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而且最奇怪的,还是死伤问题。周都督如此多智,即使遭遇险境,但到底已到了江边,有将士拼死护卫,想打赢不可能,但逃出来总是没问题的吧?结果他没有逃出来,连尸体都没有找到。而且找不到尸体的何止是他呢?十几万大军都死了!最后活下来掌控局面的是什么人?都是丞相的人!”
“啪”的一声,郭淮把手中的棋子打在棋秤上。
“周不疑死了,黄公衡死了,李曼成死了,贾梁道也死了,陛下这些年提拔重用的臣子几乎于一战覆没!按理来去淮南主持大局的应该是这些人,结果现在却让诸葛孔明领了。据我所知,你这次被派去襄阳,也是因为丞相对司马仲达不满,想让你去牵制一二,好让他的儿子陈含贞独掌大局。你不蹊跷吗?”
“那你的意思,是谁杀了周不疑?”郭淮抬起眼来盯住吴质。
吴质一阵发毛,不过他此来身负重任,自不会半途而废。他继续答道:“我看,能出周不疑死讯的人,嫌疑最大。”
“你是邓士载?”郭淮问道。
“极有可能。”吴质补充:“你别忘了,邓士载现在家在颍川,他还一度改名邓范,是致敬丞相家祖文范公,极有可能就是丞相的卒子啊!”
他又:“周不疑死后,看似是国家亏损,但丞相少掉了一个心腹大患呢!如果周不疑不死,此次再立下灭国大功,他的功劳就直追丞相,恐怕五府军队都要归他管,以后丞相之职,也是少不聊。那丞相辛辛苦苦几十年,岂不落得两手空空?”
郭淮摇头道:“不可能,建业大败,对他有什么好处?”
吴质提醒道:“他要的只是此战失败,可能也并未料到会大败,毕竟二十万大军,一战就死成这样,谁想得到呢?只要周不疑等人死了,陛下无人可用,你看,现在他不就又重返相位,执掌朝政了吗?而且现在还盯着司马懿不放,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司马懿不是他的人吗?而他之所以能用你,也是因为你是北府出来的人,不算陛下的人啊!”
郭淮听到这里,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但又有点将信将疑。毕竟这情节过于离奇,但似乎还是有一些道理。郭淮沉吟了良久,最后道:“可丞相这几十年来,并不贪恋权位,也不在乎名利,贤能之名下皆知,更是先帝的结义兄弟!你的虽有那么一丝道理,但我还是不敢去相信!”
吴质则俯身道:“这下哪有什么真正的圣人,不过都是些沽名钓誉之徒,他平日越是不苟颜色,越是自矜自律,可能私下里越是有更大的图谋,伯济莫非忘了王莽吗?他装了几十年圣人,不还是露出了马脚!我看丞相也快了!”
到这,郭淮也反应过来了,他霍然起身,背对着吴质道:“季重,你了这么多,恐怕也是有图而来吧!你又是谁的人?”
吴质笑:“伯济,我不是谁的人,我只是国家的忠臣,希望你也能认清大局,为家效力,防患国贼于未然罢了。”
这话不能不引起郭淮重视,他缓缓转身,问道:“家,哪个家?”
吴质拍着棋秤,轻声道:“自然是太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