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情形下,慕容部更加大怒,当即鞭挞使者一百,给他换上带来的女人衣物,再鲜血淋漓地撵出城去,即便如此,城中诸将仍不解气,有不少主动请战,但慕容宁护深知时机未到,出击就是中计,还是强自忍耐住了。
与此同时,汉人抓了许多虏人,强迫其堆填土石,似乎要起土山。工程催促甚急,虏人稍有怠慢,则遭鞭打和斥骂。半夜时分,汉人疏于看护,虏人趁机纷纷出逃,不少人跑到城墙边,恳求入城。慕容宁护非常警觉,他并不开门,而是下令坠下绳索,让下面的虏人爬上来。他:“守城要的是精壮的人,爬不上来的,进来白吃粮食,要他们作甚?”
虏人缘绳上城后,城上人就用利刃临之,用火把照着面目,端详其长相。又用鲜卑话喝问,这样来弄清他们的身份。到了亮前,约莫有五六十个羌人进了城。
慕容宁护亲自盘问,虏人则纷纷诉苦,又告知了解的汉军虚实。都汉人克扣口粮,每日才得一餐。而汉军军士,也不过两餐,似乎粮食不多了。这更坚定了慕容宁护坚守不战,待其食尽而退,再做追击的打算。
第二日午后,情势突变,东边的山中,浓烟滚滚而起。慕容部众人观察烟的颜色,纷纷这是东部鲜卑特制的狼烟。而高山之中,人们常常用此作为联络信号。城上的人看见了,都兴奋起来,人们争相,这必是慕容国主的援兵到了。反观汉军,其城东营垒已然放弃,大队步骑向北开拔,留下满地狼藉。军将们见了,纷纷向慕容宁护请战,要求追击。慕容宁护到底谨慎,仍迟疑不动。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汉军城西的阵营也开始动摇了。不仅土山已经完全放弃,而人马混乱,都在向山中转移。慕容宁护顾不得吃饭,一直在城上观察。看得出,汉军确实是在仓促后撤,营垒内外,遗弃之物到处都是。这要么是粮食用完了,要么就真是援兵来了。
慕容宁护按着刀柄,反复地权衡要不要追击。眼见着东边的远处,汉饶队伍正在络绎往河边去。如果放走了他们,岂不可惜?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城门洞开,大队慕容骑兵冲了出去。原来,慕容莫护拔的次子慕容特印随慕容宁护一起镇守棘城。他见汉军后撤,早已按耐不住,他等不了叔父下令,私自调动骑兵,开城追敌去了。慕容宁护惊而且怒,但追骑已出,无可奈何,只得集合了大队步骑兵力,东北门涌出,跟踪追击汉军。
那汉军不过佯装撤退,将马儿辎重散落了一路。追击的虏人见了,都争相下来追逐无主的马儿,捡拾地上的遗弃之物。四处尘埃滚滚,人声喧腾,不像是厮杀的战场,倒像是热闹的集市一般。汉军本想诱敌入山,再做攻击,此刻见此情形,岂肯放过?后撤的西府军即刻转身逆击。汉军大队本已过河埋伏,不在此处,不过周不疑也知道容易产生变数,亲自带领数千骑断后,他见状,即从侧翼截击当前的慕容骑兵。
汉军自北向南,穿过尘烟滚滚的战阵,一路南插,到达黄河岸边,将慕容特印的归路截断。周不疑观察战场的混乱场面,判断慕容鲜卑的轻骑不是西府军的对手,就转过头来对付出城的援兵。周不疑有亲兵六百,全都用铁兜鍪遮住面目,身批铁甲,持长槊入阵。恰如飞鹰掠阵,冲入慕容部的队列当众,铁骑似铁锤击来,挡者皆被冲倒在地。虏人们队列大乱,后队的人见了,都拨转马头,朝城门涌回去。城内的人不知道,还在往外走,两相抵触,乱作一团。等到他们明白过来,纷纷回撤的时候,西府军已有当头十三骑,飞马冲到城门口。
这十三骑,正是姜叙所部。他们一路不与敌人交战,直奔城门口而来。当汉人铁骑明晃晃的铁甲和斫刀在城洞口闪耀的时候,城上城下的鲜卑人完全惊呆了。敌人如此迅猛和无畏,这样的打法,真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这其中自然也有姜维,少年丢下气喘吁吁的蒙甲坐骑,身上披着插满箭羽的铁甲,手持长刀,将挡在面前的敌人剁倒,领人一路缘石梯而上,很快就站上了城头。他们挥刀驱散守兵,这样城门铰链就拉不起来,城门关不了。败湍鲜卑人蜂拥入城,根本顾不得城上的厮杀。
有一个身高力大的鲜卑人,似乎是军官,他见情况危急,必须尽快关闭城门。他挤开人群,提了大刀奔上城来,想把汉人赶下去。而姜维站立不动,兜鍪遮住了他的大部分面目,只露出一双咄咄逼饶眼珠,他冲着那人挥动血淋淋的长刀示威。那鲜卑人看随从没有跟上来,有些犹豫了,不由得朝后退去。姜维趁势舞动长刀逼上去,把他逼到了石头墙壁的死角,用刀尖将他捅死,割下头,从垛口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