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二月壬申,代王刘备率军渡过沁水,于大河北岸摆开阵势,开始围攻东朝据点。而东人显然早做好了应对围攻的准备,诸城无不深沟高垒,立楼拒围,令刘备颇感棘手。攻城到底是个苦差事,纵使西军占据压倒性的兵力优势,也需要时间来逐个拔除。
在第一次春汛之后,刘备初步告戒,成功攻下山阳、修武两城,进逼汲县。捷报传到长安,举朝振奋,汲县乃是邺城以南的最大屏障,倘若将其攻破,朝廷大军面前便再无阻碍,得以直趋东人武都。
然而仅仅过了两日,朝中舆论又为之一变。
原因是南阳的魏延传来战报,便令朝中说水势大涨以后,蜀军忽而高举旗帜,以楼船艨艟再入汉水,而后驻于鱼梁洲,借此渡江跨过北岸,以水陆并进将樊城完全封锁,斥候观其兵势,来众恐不下七万之数。
此事传开后,文武两班俱为紧张。去年吴蜀合击荆州后,西人精心收集是役前后细节,交由两府参考,以备将来战事。而诸将品鉴之下,也无不惊叹于蜀军行军之老练,布置之大胆,会战之坚决,都称赞是可反复研究的经典战例。而作为主谋的刘范本人,也因此被朝中视为仅次于曹操的大患。故而见此次刘范来势如此汹汹,朝中也很快提出奏请,希望陈冲如去年一般,再去宛城主持大局。
但陈冲自有自己的判断,他认为去年自己在南阳久处半载,已做了足够完善的布置,处在蜀军兵锋的第一线的樊城与邓县,他已进行过加固,周遭的百姓也已被他安置到西鄂、博望一带,蜀军难以就地因粮征召民夫,围城势必困难。加上蜀军楼船虽多,但军中势必缺马,所以陈冲还给南府配齐了两万匹陇上快马,足以令魏延驰骋江汉,在野战中建立优势。只要如此拖延到八月,等枯水期到来,蜀军也只能退兵。
不过万事总有意外,特别是在关系生死的战事上,这种意外尤其多。故而陈冲虽婉言推掉了坐镇宛城的建言,但还是做了以防万一的准备。他给段煨传令,命他派马超与阎行领八千骑兵前来长安,一旦战事出现不利的迹象,陈冲便将领此众同往南阳驰援。除此之外,陈冲还与段煨附信说:“蜀军于江汉大动干戈,已然确凿,但刘范素喜出奇,陈仓既与汉中毗邻,君亦当严防。”
然而这次陈冲的判断却错了,到三月底,春潮大发,便连汉水上游也开始持续涨水,这使得一支船队自南郑出发,随潮水顺流而下,一路过成固、西城、钖县,而后出现在南阳武当城下。
此时武当并无防备,且城中仅有八百守军,骤遭重围之下,连警报都未能派出。随后蜀人箭飞如雨,压得守卒抬不起头,蜀军强攻之下,两日便攻入内城,兵士虽浴血不屈,最终尽数战死。
占据武当后,蜀军并不与樊城大军会合,而是下船北行,在潘濬引导下直奔南乡而去,南乡未得警信,见城南忽来万人,还以为是樊城大败,守将寇纲弃城出逃,其余守卒亦丧失斗志,公推穰县军候刘泰开门投降。
南乡城中一朝失陷,城中十万斛军粮亦尽落蜀人手中。然而更大的危险却是在战略上的,南乡失陷不仅意味着宛城的西面屏护荡然无存,也意味着蜀军可以占据丹水,切断南阳与关中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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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寇纲逃得够快,竟于一日夜内策马两百里,自南乡一路逃到商县,途中为长秋亭长发觉,当场抓捕绑送县令,县令审其身份,得知之后才知南阳军情大急,连夜向长安报信。
司隶府得闻南乡已失的时候,陈冲几乎立刻就开始着手驰援准备,然而不过四日,上雒又继续报信,称蜀军连胜之下,已趁势攻破武关,兵锋距商县已不足百里。这则消息令陈冲勃然变色,极为罕见地传书商县令裴儁,令其就地斩首寇纲,传关中诸郡县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