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命运早已注定,只是很多人不可能知道罢了。但有极少数人,或者人在极特殊的时候,会突然眼前闪过亮光,在此一刻,可恍惚感知到自己注定的命运。”
“现在我感知到了?”
“现在你感知到了。”那瞎眼老人问陈冲说:“能告诉我缘由吗?我想不通你这么选的理由。”
陈冲沉默少许,他笑道:“没有理由。”
瞎眼老人注视他少许,感叹道:“是不能说的理由啊!”
“不是。”陈冲说:“我有机会这么去做,这就足够了,其它的没有必要再问。”
“这就是答案?”瞎眼老人惊讶道,他随即又笑了,回道:“确实是个很好的回答。”
正说到此处,外面尘土腾天、人喊马嘶,渐含兵器铁甲撞击之声。正不解之际,见翼德口含利箭浑身是血地跑过来,含糊不清地喊道:“夷陵败绩,大哥生死不明,东吴已经打进来了!”
“夷陵败绩?怎么可能!”陈冲一睁眼,这才梦中挣扎了出来。
外面天色朦胧,仍旧黑着。蔡琰朦胧地睁眼,扭过身疑惑地看着他,问道:“庭坚,怎么了?”陈冲笑了笑,只让蔡琰继续歇息,自己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披衣起来去侧房中看次子。去年二月次子出生,陈冲给他取名叫陈璋,小字阿稚。奶娘仍沉沉睡着,但陈璋一听门外的动静,当即便醒了。他不似陈时幼时,很是聪明懂事,只是张着手看着自己,圆溜溜的眼睛泛着笑意。
陈冲逗弄了片刻,心态缓缓平和,转而去小筑中批阅案牍。这些时日里,虽然没什么大事,但是不断有名士自关东而来,陈冲贵为司隶校尉,却不能不接见,以至于很多河北军情暂且没有批复。
最记挂在陈冲心中的是乌桓生乱。
为抵御轲比能与袁绍的南北夹击,公孙瓒在撤回幽州后,首要之事便是扩招新军。但弹汗山一战,公孙瓒损失三万余匹良马,一时间难以弥补,无力重建骑军,于是他便遣使渔阳,与乌桓单于蹋顿联系,欲索取一批乌桓马匹。蹋顿本就不喜公孙瓒,加之此前东部鲜卑袭扰卢龙塞,乌桓亦有伤亡,便不允诺。
这使得公孙瓒极为不满,他对田楷等人说:“我乃天朝诸侯,又是北疆牧首,蹋顿之意,是以为我败退一阵,便不敢杀人耶?”于是私下派人打听乌桓牧场所在,得知平谷乌桓处有八千匹良马,公孙瓒当即不问自夺,蹋顿得闻后,心中更是南人,于去岁八月起兵反叛。
自乌桓内附以来,代郡、上谷、渔阳、北平、辽东、辽西诸郡皆有乌桓定居,众有百万,并不逊色于南匈奴。此时蹋顿反叛,顿时燃起幽州大半烽火,东至昌黎,西至高柳,平谷以北,白檀以西,尽是乌桓劫掠之地。
而四月下来,公孙瓒东征西讨十余战,虽每战皆胜,但也只是勉强平定了代郡与上谷,距离靖清难事仍是遥遥无期。这时候又传来消息,说冀州袁绍与漠南轲比能正调兵遣将,有蠢蠢欲动之象。
如何处置此事呢?陈冲沉思少许,心想任由公孙瓒如此下去,幽州的局势只会持续恶化,但做为幽州牧,又不能仓促免职。还是要效仿对兖州的处理,逐渐分权更为妥当,想到此处,陈冲开始写复批文,令公孙瓒暂停攻势,固守蓟县左右。
手中信写罢,陈冲又准备今日的表文,令尚书台商议重设护乌桓校尉一事。写到一半,陈冲念到如今乌桓日渐壮大,以校尉之职恐怕难以服众,或许该将校尉升为中郎将,以显示朝中重视。他这么想着,将手上的表文扔下,又取了一张重新写。
等将手中事忙完,天仍旧蒙蒙亮,离大明估计还有半个时辰。陈冲心中一动,干脆穿了身便衣走到前院,独自一人沿着府墙漫步。
春风熏人,柳叶飘摇,空气中自带有一股芳菲,吹得他精神稍振。因刚刚破晓的缘故,周围的事物都处在一种有层次的灰蓝里,这又使得陈冲心中稍稍有一种宁静,一边听着自己的脚步声,一边回想着梦中的事情。
是启示?还是真是一场纯粹的梦?陈冲没有答案,但心里也放不下。
少顷,眼前飘过些许黄色的亮光,这让陈冲回过神来,转身打量,自己竟到了治中曹前,他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是有一股自然而然的神力,在背后轻轻推动,使他打开属门,迈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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