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之乱初,张燕带兵东进临淄时,前线的曹操并未察觉不对。他们猜测说,春耕秋战,临淄可能是召集诸将,要准备今秋的战事了。但过了十余日后,不禁没有援军奔赴兖州,反倒是黑山军有调兵往东的趋势,种种形势都表明,临淄已然出现了巨大变故。
曹操察觉出不对,立刻派人去济阴捉拿俘虏,一番拷打下,终于得到了临淄政变,诸公火并的消息。虽不清楚具体细节,但临淄大乱一事已无可生疑,这不禁令曹操大喜过望,他即刻向长安与晋阳发文,并开始收集情报提点兵马,准备趁此乱时收复失地。
刘备收到曹操消息,很快来信询问陈冲的意见。孰料回并州半年,因边境鲜卑猖狂,他对东征的态度大为转变,竟然在信中书写道:“今年之初,本欲起举大兵东征。但近日北患渐起,轲比能猖狂,传闻说,其将于今秋行大寇之事。并州乃我之根本,而贼军又正自相残,是否先抵御北寇,待关东变乱多日,再兴兵征讨?”
陈冲阅罢,当即皱眉批驳,回信说:“关东变乱,方镇四起,兵祸横生,以至于生灵涂炭,百姓嗷嗷。此即君救民于水火,挽朝廷于失信之时,何来根本末节一说?何况雁门险峻,二城高峻,令良将率万众守御,能有何忧?天下战事,良机最为难得,如今军机在前,岂有坐视之理?”
刘备这才改变主意,将段煨留在雁门镇守,点齐河东、太平、上郡、上党、晋阳五郡兵马约五万并军,再南下河内经河桥抵达雒阳,召集去年留驻在关东的各将佐商议战事。
此时已是八月二十,关东的形势已渐渐分明。
吴霸虽举兵青州,但终究不能与其余人联合,管氏兄弟趁他势单力孤时刻,于东安与吴霸大战,吴霸大败,狼狈逃回北海,而管亥领军追击其军,成功将其围困于平昌,又招抚青州各郡,不日就能将其剿灭。
但兖州形势则已无可挽回。张方得知其父死讯,领骑军万人,七日行军八百里,火速占领济北国,而后进军泰山。好在泰山贼臧霸等人无意与其联合,反于巨平、成县一带对抗张方。泰山郡地形多山,不利于骑兵驰骋,张方反被昌豨臧霸所击败,双方于济北暂成僵持之局。
而徐州除去琅琊郡外,各郡名义上还隶属于临淄,实际上已形同独立。管氏兄弟得知公推结果后,承认韩暹杨奉官职,接连下诏,令他们驰援泰山抗击黑山军。但白波军虽受诏令,却不为所动,反而是发兵南下,进攻袁术麾下广陵郡,进而将袁术拉入战局。
袁术于三月初攻克庐江,平灭陆康。为立威江东,他夷平居巢城,并将陆康传首六郡,扬州本只剩豫章、会稽二郡尚未臣服,其太守见此情形,也不得不向袁术称臣。此时袁术正是得意之时,孰料广陵再起战事,他为此恼怒非常,于是亲率大军北上,与白波军对峙夺地。
总而言之,自黄河以南,陈留以东,无处不在混战。但局势越乱,越考究统帅的眼光与能力。
对于攻打何处,众人都无异议,均以收复兖州为上。但采取何种策略,却有各种意见。
张飞先说道:“我军如今势大,更苍又已四分五裂,双方差距有如云泥,有什么值得考虑与迟疑的呢?只需要抓住良机,与贼军决战,必可一战而复兖州。”
但荀攸却持反对意见,他分析道:“当下蛾贼虽然混战,但势力仍不可小觑,毕竟其众各有十余万,仍非仓促所能平定。度辽将军所言一战而复,却不想若敌军深沟高垒,不与我军野战,那我等又该当如何呢?”
说到此处,荀攸反过来对刘备说:“明公若有复土之志,便当知如今紧要,不在战事,在缓不在急。”
刘备奇道:“我在晋阳时便传书庭坚,说今岁不宜大战,但庭坚却说良机难得,故而催我发兵至此。可今日听公达言语,不是正与庭坚之意违背吗?莫非公达也让我返回晋阳?”
荀攸闻言,摇头失笑道:“明公,我所言之缓急与庭坚不同啊!庭坚所言,是让明公不要身处局外。而我所言之缓急,而是临阵之缓急,是指让明公不要大兵压境,而要恩威并施,战抚并用啊!”
刘备思量局势,缓缓露出笑容,对荀攸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敌军虽乱,但首要大敌仍是我军,若我大军压境,蛾贼反倒会暂放仇雠,齐心与我对敌,不如我分而化之,各个击破。”
既然定下先抚后剿的策略,就要决定拉拢哪些人。在黑山军中,刘备曾与白饶、于毒部有旧交,同攻晋阳城,虽然功败垂成,黑山军临阵倒戈,但到底没有兵戎相见。而在泰山贼中,刘备素与昌豨友好,臧霸也曾在讨董时与陈冲共事,若要招抚,这都是上上人选。
但正在刘备在雒阳制定方略的时候,前线的曹操已经按捺不住了。
八月初时,曹操收到晋阳幕府的通告,言称刘备将于八月开展东征,让诸将到雒阳参会。而曹操身为兖州牧,负责前线战事,不必前往雒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