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贾诩思咐下一步对策的时候。长安城也在紧张地议论之中,自从钟繇与靳祥从凉军中回城,朝堂之上就吵翻了天,贾诩提出的建议正如同他所设计的一般,掀起了轩然大波,不少朝官都被贾诩的条件打动,上言直呈王允,希望他顾全大局,暂放个人荣辱,以维护天子威仪。
但王允自然是不肯让步,他公然说,这是凉人的乱心之计,正好比七国之乱时七王的清君侧之号,自己若让位,正如同景帝之杀晁错,不仅于事无补,反而又将朝廷陷入大乱。当日,他便以钟繇靳祥两人未完成出使任务为由,将他们全部拿下诏狱治罪。但显然,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百官,毕竟道路为凉人所断绝,谁能完成任务呢?
好在马日磾、士孙瑞等人与王允同谋政变,虽对他作为多有诟病,此时也不得不同心协力,毕竟凉人口称不算旧账,但他们对董卓之死都脱不开干系,一旦生死操于他人之手,谁生谁死,也不过就是一句话而已。
只是联络并州不成,还是让王允深感挫折,这意味着此时能应对凉军的,仍然只有朝廷手中的四万余人而已,其中两万还在高陵,身陷重围之中。自己该如何做,才能渡过这一劫呢?
他想到郿坞之战后,就一直在府中养病的荀攸,他在政变中表现出色,郿坞之战里也堪称智囊,于是便派次子王景去荀攸府上,向荀攸请教奇策。
王景去荀攸府上时,天才刚刚亮,金色的阳光从东南方照射出来,夺人眼目。天气逐渐转晴,就不会那么湿冷,土地也会干硬一些,这对于朝廷的近况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荀攸此时还没吃早饭,正在院子里洗脸,突听说有司徒之子王景拜访,这倒让荀攸吃了一惊,急忙出门。王景和他寒暄了一阵,便走进荀府,这才发现荀府中有十来匹马儿站着,背上都装着驮运的麻袋,而府中的仆役们也都身穿远行的戎装,更让他在意的是府院中央停有一棺,他不用看也知道,这棺中所装的乃是六龙先生荀爽的遗体。
王景直白问道:“公达是要离开西京吗?”
荀攸领着他在马队里穿行,口中也不否认,笑道:“暂避是非罢了。”
见荀攸这幅模样,王景脑海中瞬间想了很多:是觉得朝廷必败?是也对大人施政也感到不满?还是觉得世道无望,干脆想隐居山林?但他心中对荀攸一向敬仰,这些话语都问不出来,连父亲的交代都险些忘了。
荀攸看王景神色拘谨,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自然笑道:“司徒这些时日执政,我虽无不满,也确难乐观,既然不能阻止,不如暂且避难,以留有用之身,或许还能再为朝廷效力。”
王景连忙说:“大人派我过来,就是向公达问计啊。如今与并州道路断绝,外援无望,朝中又无重兵,总不能眼看凉人攻来,覆灭社稷吧。”
荀攸闻言失笑,摇首道:“十余万大军汇聚一处,并州怎可能收不到消息,以陈冲与刘备个性,必然会出兵救援,你让司徒毋庸担心,只要能坚持下去,总会有救兵的。”
“此言当真?”
“当真”荀攸到了书房,开始整理房中的书册与竹简,边说边笑道:“我唯一忧虑的,便是朝廷等不到那一日,所以暂且外出避难。”
王景哑然,他沉默片刻,随后说:“当真没有别的法子吗?”
荀攸看他忧愁的面容,低声叹气道:“也罢。”随后将手中书册放下,向前对王景正色道:“自然是有法子的,那就是将计就计,接受凉人的意见。”
“这......”
“司徒虽为辅政大臣,实则是党人领袖,今日虽退位于后,但尚书台中尽是司徒亲友,便是舍弃位置,又与三公何异呢?三公之重,重在人心,司徒已得人心,便不需要这位置了。想当年太丘公不过一个区区县长,可却被认为世之贤人,就是这个道理啊!”
王景听出荀攸的言下之意,是让王允幕后辅政,这确实是个法子,但是知父莫若子,他这也知道王允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但说到这里,荀攸也无话可说了,王景只好告别,向王允回禀。
王允得知荀攸的回复后,颇有犹豫,最后还是拒绝了,他说道:“大丈夫岂能向外道屈膝。”他也如同荀攸所料,将希望给予并未通讯的并州援军上,只是如何坚守下去,却不是他擅长的了。
护羌校尉杨瓒对此说:“如今朝中还有一位老将,司徒何不去问他的建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