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毫无秩序可言的环境下,陈冲并不需要太多花哨的指挥。
因为伏击的地点,不仅是杨奉等人精心考虑定下的,也是陈冲仔细思量后的结果。
河曲渡如今三面是绝地,而陈冲一声令下,在羊群中埋伏的郡兵无论纪律队形,如蜂拥般向杨奉来时的山路涌去。
仓促冲锋,本无队形阵型可言,远远看去,与流民流窜几无差异,如若是两军严阵以待,可以说是遍地破绽,善战者甚至能将郡兵一波击垮。
但如今白波军却分散谷中,神色惊惶,不料自己竟被人伏击,士气为之一沮,又无将领振奋士气,只能各自做鸟兽散,却又无处可逃。
唯一能稍作抵挡的,只有杨奉的亲兵,不过百余人,他们见杨奉被捉,立即反应要夺回杨奉,但短兵相接,人数上的巨大差距让他们几乎瞬间就被淹没了。
魏延便在最前处,趁白波军反应不及,先声夺人,一刀砍下一名骑士的人头,飞身上马。身下坐骑吃了一惊,扬蹄嘶鸣,径直将还飏着鲜血的无头尸体抖落下去,周围的白波将士无不为之胆寒。
有人反应过来,高声对同伴说道:“快回守路口!回守路口!”
已经晚了。原先白波军从路口中冲出,并没有派人留守,而是尽数冲进河曲渡,待他们放松警惕后,陈冲忽而发力向路口冲锋,取得了时间上的优势,一步慢,步步慢,反应过来的白波军士直接被这孤注一掷的冲锋碾成一滩肉泥!
烟尘降下,散乱的白波军眼睁睁看着陈冲夺下路口,重整队形,而己方仍无法完成整队,一股绝望的情绪无法掩盖地涌上喉间。
“打出我的旗帜!”陈冲对徐庶说道。
徐庶颔首应是,将两杆绛底蓝边的云纹旗在月光下高高扬起,依稀可见左书“于赫有命”,右书“始兹革新”。
白波军士大多并不懂文字,但见两旗招展,西河郡兵军阵严密,士气旺盛,都心知大势已去,顿时战意全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河曲渡的这一战并不能算是一场真正的战斗,至少从形式上而言,它更像是一场闹剧。从白波骑士飞骑入渡,转而到埋伏的郡兵突然一击,进攻的一方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有效的反击。
当然,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西河郡兵几乎毫无损失地将白波骑士生擒主要是有三个原因:一是事发突然,几乎所有骑士都以为已经完成了包围以及生擒的目标,心里已经放松警惕,甚至下马扔掉兵器来争抢战利品,在这种情况下又要他们唐突之间再鼓起勇气战斗,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整个白波军已经毫无士气可言。
二是兵力分散,杨奉自以为有绝对的优势兵力,所以将兵力分为三股,一左一右一中想将陈冲团团包围。从想法上来说不坏,但从实际效果上来说,就是把整个队伍拉成了一条一字长蛇阵。而陈冲将郡兵集中在一处,一鼓作气,将正对他的杨奉嫡系冲跨,抢先占住杨奉前来时的山路,白波军事实上已无路可去。东侧的渡口通向官军掌控的大本营,西侧的山路则是通往单于庭,没有一条是回家的路,白波军完全失去了战意。
三则算是意外之喜,当然也可以算是军队主帅的差距。杨奉在还没完全甄别敌情时,竟然只带着几百人试图穿过羊群与陈冲对话,眼神还不好,一名郡兵刚好埋着头在他右前方,他视而不见,被郡兵突加偷袭生擒得手。导致陈冲指挥郡兵作战时,整个白波军无人指挥,军队乱作一团,完全无法做出相应的反应。更别说此前他纵容士卒下马抢掠,毫无军纪可言,从这点来说,他也难说是一名称职的指挥官。
当然,说一千道一万,一切都没有最后的结果来得真实更有说服力。五千白波军,除去少部分向美稷方向逃去,还有些许会水性地试图泅渡河曲渡,约有四千八百人在郡兵“缴械不杀”的高呼声下投降。整个过程下来,郡兵受伤不超过五十人,更没有一人死亡,当然,对白波军而言这个结果也是好的,总计除却三百来人受伤外,只有跟随杨奉站在最前方的五十来人阵亡。
双方就好像进行了一次武装游行,很滑稽地由人数更少的郡兵方获得了全面胜利。归根结底,还是陈冲在运筹方面远远强于白波五帅,这次战斗完全就是一次陈冲的官方钓鱼,饵大钩直,成功钓出了杨奉这条大鱼。
杨奉这条大鱼如今被五花大绑,在三人的看护下不断挣扎,像是在河岸上还在做垂死的挣扎。陈冲看也不看,直接指挥魏延道:“文长,给他一下,打晕就行,我还需要他有大用。”
魏延此刻对陈冲的态度那是如视神明,干脆利落地应道:“好嘞!”随即大步迈到杨奉面前,伸腰劈腿,做舒展筋骨状。杨奉看着他这副浑然不把他当人的模样怒道:“小子,汝欲奈乃公如何?”
魏延大喝道:“正要你小子吃乃公一拳!”杨奉当下看到一个碗大的拳头飞入眼眶,“哐当”一声,那真是红的白的黑的紫的齐齐乱飞,最后一齐化作漫天金星闪闪发亮,而后一口气喘不过来,杨奉应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