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
仅是一盏茶的功夫,竟让绿姑娘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赞叹声大气,有人轻声道:“不愧是风月馆的人!那苏馆主还真有两下子。”
我收回目光往高台上看去。只见罗婆婆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半皱着眉目色有些凝重。
又一壤:“先别这么早下定论,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唱出《夜半乐》?”
绿姑娘一步步走向高抬前,嘴角上扬,目光似桃夭般灼灼。
如果她跟一盏茶之前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是她身上那股畏畏缩缩的胆怯没有了,如今她的眼底中一片神采奕奕,异常自信。
“诸位大人们好。”
绿姑娘轻启娇唇,从沈苏貌起一一给高台上之人欠身施礼。即便是到了罗婆婆那里,也见她举止仪态十分自然大方。
罗婆婆的目光全落在她身上,抿着嘴唇,一句话不。
绿姑娘缓缓侧过身来,半张脸对着底下之人,脸上柔柔一笑。
“各位听众老爷,奴家闺名绿。常言道,有缘千里来相会。今儿个能与各位老爷相聚在这四福赌场,是奴家人生一大幸事。”
她此刻话语调绵绵至极,竟还带着几分江南女子惯有的口音,听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台下一阵叫好之声。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回到了红风尘的风月楼郑
“为了感谢能与各位老爷们相聚于此,奴家献丑,清唱一曲《夜半乐》。各位老爷,可好?”她尾声忽的上扬,即便我是个女子,听得心里也一阵发痒。
大堂里轰得发出一片抚掌声。
“好!好!”
底下欢欢闹闹。
坐于高台之饶脸上却神色各异。
玉阳关的西门少爷似是还陷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目光多了几分呆滞。
并幽镇的周公子眯起一对狐狸眼,似笑非笑。
通州首富孙十八郎双眸大亮,却毫不猥琐,反是流露出些欣赏之意。
十里穿巷的东家胡谪手中把玩着空茶盏,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悠然得像是置身事外。
……
这场赌局的主角之一风月馆的苏馆主,因为脸上带着金面具,也不看出他是何种神情。
唯有那福临河的罗婆婆沉着眼色,从绿姑娘出来后就没过一句话。
那女子轻灵悠扬的嗓音响起来,饱含着无限情愫,声声悬绕于梁顶上。
仅头一句,我便听得入迷了,绿姑娘唱得丝毫不输给我先前听到过的任何一位艺伎。
她幽幽唱着:
……
冻云黯淡气,扁舟一叶,乘兴离江。
渡万壑千岩,越溪深处。
怒涛渐息,樵风乍起,更闻商旅相呼;片帆高举。
泛画鹢、翩翩过南浦。
望中酒旆闪闪,一簇烟村,数行霜树。
残日下、渔人鸣榔归去。
败荷零落,衰柳掩映,岸边两两三三、浣纱游女。
避行客、含羞笑相语……
……
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福临河的罗婆婆,成也是绿,败也是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