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走得飞快,柳臻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
“对不住了二位小主子,家主催得急,只能辛苦二位了。”
少年边走边说,不见一丝疲累。
萧秦默不吭声地任由柳臻拉着他,后来见她体力不支,便改为他拉着她走了,顺手将她怀里的小玉也接了过去。
到了城门口,柳臻刚想歇口气,就听少年大声说:“老爷夫人来了!”
柳臻跟着他指的方向看,果然有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一位大腹便便的妇人在一个男子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妇人下来后,一个少女紧跟着跳了下来。
柳臻看见少女就是一喜,她顾不上累,小跑几步迎上去:“云儿。”
“小柳儿……”
云儿未语泪先流,柳臻手足无措地问她怎么了。
“云儿莫哭,都没事了。好好跟柳姑娘道个别。”妇人走到云儿身边,轻轻将她额间的碎发别到耳后,原来这妇人竟是云儿的姐姐俏俏,俏俏向柳臻二人简单打了个招呼就避开了。
柳臻抽出帕子轻轻给云儿擦脸,她故意引着云儿说话:“俏俏姐姐什么时候嫁给张大哥了?”
云儿破涕为笑:“以前别人都叫他叔,只有你叫张大哥,没想到他真的成了我的姐夫了。”
“你们怎么没告诉我俏俏姐成亲了?”
云儿摇摇头:“奶奶想把姐姐嫁给一富户做填房,后来姐夫过来说他娘和我娘说好了要把我姐姐嫁给她的。后来姐姐告诉我,姐夫的娘和我娘是说过要结亲家,却不是跟三姐,但是姐夫一直在外面,我娘走得早,这件事就没人提了。后来大姐二姐年纪到了就出嫁了,直到我奶奶要把三姐卖了,姐夫到我家说了我们才知道。”
“你奶奶这就同意了?”柳臻没见过齐家奶奶几回,却深知那可不是慈爱的长辈。
果然,云儿大力地摇着头:“富户许了许多银子,但是姐夫是县丞,深受知县大人重用,那富户不想与官斗主动退出了,后来姐夫给了不少聘礼,奶奶才松口的。”
“那为什么没有通知我们?”
“是姐姐说的,不想给你家添麻烦。夫人已经帮了我们许多了,姐姐说我们无以为报,只能尽量不打扰你们。若是说出来,又要劳你们担心了。”
柳臻点点头,确实是俏俏姐姐的性子。
“那你这是怎么了?”
提及此,云儿险些又落了泪:“奶奶想将我舍了人家当童养媳,那人比我小两岁,幼时生病烧坏了脑子……”
柳臻大惊:“世上怎么有如此心狠之人!”
“我偷偷跑出去传信给了姐姐,姐夫带着姐姐一起去找了奶奶许多回,但是……这回是我们商量好的,我偷跑出来,姐姐来接我。姐夫与姐姐成亲后重又参加了科举,已经中了进士,如今正等着授官。姐夫这次回来是特地来接姐姐去京里的,我跟着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再相见。”云儿忍住泪意,笑得轻松,“以后再也没人欺负我了。只是可惜,怕奶奶带着那户人家来追,我们即刻就要走了。”
“你爹爹不管吗?”柳臻记得齐大田不是对女儿不闻不问的人呀。
云儿笑笑:“奶奶早把我爹支出去了,怕是还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呢。”
除了道一句云儿奶奶心狠,柳臻也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
小姐妹俩又略略说了一会话,张荣发就来催她们了。云儿允诺以后给她写信,就跟着张荣发到了马车停着的地方。
俏俏身子重,不便行走,她立在马车旁微笑着和柳臻点了点头。
一辆小而简陋的马车,就这样带走了她最好的姐妹。
云儿在时,她们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但是,只要一想到她们会在某个庙会上或者那个集市上偶然相遇,就会开心许久。
以后,那些庙会,那些集市,她再也不会遇上云儿了。
萧秦见她神色怏怏,将小玉塞到她的怀里:“自己的兔子自己抱,你不怕我把它给烤了?”
柳臻接过兔子,愣神地看向萧秦,嘴一瘪,眼泪就落了下来。
萧秦瞬间慌了手脚,他环视过往的行人,想到她回过神后一定会觉得丢人,忙把兔子又抱了回来,牵着她到了一棵树后。
这棵树有几个小儿合抱粗,繁密的枝丫上只余下几片枯黄的叶子随着寒风轻轻晃动,仿佛下一刻就会随风而去。
确定两人的身影被树干完全挡住了,萧秦沉声道:“这儿没人了,哭吧。”
柳臻瞪他一眼,却怎么都不能把眼泪憋回去。
她蹲下去,抱着膝盖把脸藏进去小声地哭起来。
萧秦抱着小玉站在旁边,又是担心又是心疼,还有丝愤怒。
如果自己的嘴不是那么笨拙,现在就可以把她逗笑了吧?
柳臻帮他那么多,在她难过时,他却束手无策。
这种感觉,讨厌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