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蛇身的常十一用纤细的手腕捂着依然还有些撑的胃，回答：“错不了，那天吃了主人您那么多红糖，少说也得消化几天才能动弹。”就连她，半个月前不过吃了十多根香，和一只七八斤重的鸡，到现在都还有些撑呢。
同样是人头蛇身的柳大公子道：“常十一说得没错。柳四吃了那么多红糖，少说也得消化十天半个月才能动弹。他也知道自己的弱点，在未完全消化掉食物之前，不会轻易离开洞府的。”
那天对付柳四，柳大公子还是出了大力的，为了蛇口逃命，自断两回蛇尾，还用血淋淋的尾巴救人，甚至为了救人，又自断了一回尾巴。
法师们和行动处成员都感念柳大公子舍命相救，今天白日里还组团去娘娘庙给柳大公子烧香参拜。有了香火愿力的补给，柳大公子才得以恢复了些许法力。但他那断掉的蛇尾暂时没法长出来了，一旦化为人身，双腿就会疼痛不止。
看着半人半蛇的柳大公子，林逸不动声色地离他离得远远的。
虽然知道柳大公子是难得的好蛇，但他仍然膈应啊。
老曹大大咧咧地举着狼牙棒道：“柳门爱暴饮暴食也不是秘密了，暴食后会连续数日不得动弹，既如此，就更该趁他病，要他命才是。”
其他鬼神也纷纷附和。
可问题是，柳四正躲在他的洞府，要怎么下去呢？
身为鬼神也是无法下水的，除非是专管水域的神职，自带避水bug。
老曹提议：“北海面积可不小，应该是有河神的吧？要不把河神叫出来，让他带路。”
阴将蒋超说：“北海确实有专司河神，不过我听闻，百多年前，北海被柳四霸占后，这位北海河神便只能被迫搬家了。这些年来，鲜少再听到此人消息，自今踪迹难觅。”
老曹不屑地道：“堂堂河神，连柳门都打不过？也太菜了吧。”
蒋超解释：“身为河神，本身并没多少本事，但河神特有的镇河印，便是无二法宝，上可呼风唤雨，下可号召一湖之水，为已所用。柳四武力值再高，哪里斗得过镇河印这种官家法宝？主要是那河神性弱，畏惧柳四凶名，故不敢硬碰硬，主动避其锋茫罢了。”
“堂堂河神，老巢都被霸占，也忒丢人了！”老曹不屑地道。
林逸又问：“可还有其他司掌水域的神职？”
张然回答：“有，都城隍勾魂第三大队，便专司水域勾魂任务，队长王斌与我也颇有几分交晴，清醒老弟若是用得上他，我马上把他叫来，供您调谴。”
“多谢张兄。”
都城隍勾魂三队队长王斌很快就赶了过来。
王斌并未穿阴差制服，而是一身正儿八经的清朝装扮，头戴小圆帽，身后一条大辫子，身穿灰长衫，手上还拿着把扇子，花白又稀疏的三羊胡须足足有三寸长，俨然一副晚清书生打扮。
此鬼抖了抖身上的水渍，还朝林逸文绉绉地拱手揖礼：“小的都城隍勾魂三队队长王斌，见过清醒大人。清醒大人吉祥万安。”
林逸硬着头皮拱手道：“王队长，水域阴寒，远来劳苦。”
王文斌恭敬地道：“清醒大人之命，虽赴汤蹈火，斌亦不敢辞。”
听着对方文绉绉的用语，林逸有些头痛，这只水鬼估计活了几百年了吧？
似是看出林逸的迷惑，张然笑着解释：“王兄阳龄四十有九，生前曾是清朝秀才。死后在阴间当差，如今已有二百余年。”
王文斌摇了摇扇子，又对张然拱手道：“张老弟少吾十数阳寿，入职迟吾上百年，犹记吾生平事，斌甚为佩服。”
得知需下水找柳四洞府，王斌把头摇如拨浪鼓。
“多闻柳四凶顽，清醒大人威震八方，名扬四海，自是无惧柳四。然我等法力低微，柳四面前，如群蚁耳。柳四血口能吞巨物，扬尾若挥巨鞭，吾等皆为齑粉矣。”
没想到王斌竟然畏柳四如虎，这是张然没有料到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老曹深谙鬼心，直接丢了个金元宝过去，道：“你怕什么？柳四已被人间清醒打服，又因暴饮巨食，动弹不得，武力值大降，此时如强弩之末。你只需带常十一去柳四洞府，别的事一概不管。这你也要怕？”
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话果然不假。王斌握着金元宝，喜笑颜开，冲老曹拱了拱手道：“有曹大人这话，下官万死不辞。”
常十一是唯一能下水的大仙，她变回蛇身，竟露出高高隆起的蛇肚子和断尾。
柳大公子见状，面露惊容：“常门身长，故无惧断尾，但你这也断得太厉害了吧？”
断尾求生术，需自断三寸尾巴，这常门尾巴断得如此厉害。再往上断，就得波及双腿了。虽说断尾后可以用术法恢复，但需要及长时间。故而不到万不得已，柳门是不会自断蛇尾的。这常门仗着身长优势，数度断尾，简直是自寻死路。
常十一瞥了柳大公子已结疤的断尾，一脸骄傲地道：“已经断过七次了。”
柳大公子：“……”
“佩服！”看着常十一亮白色的鳞片和黑色的眼睛，柳大公子言不由衷地说。
等常十一下水后，柳大公子问林逸：“何处寻来的奇葩常门？竟以断尾为荣！”
林逸道：“常十一说，她这断尾还可再生，故无惧断尾。”
柳大公子再一次惊讶了：“柳门常门断尾确实可以再生。可断一次尾，相当于自废十年修为。这常门年纪看起来也不大，连断七次，岂不自废七十年功力？定然是骗你的。”
林逸迷惑地道：“大公子夸张了吧？常十一确实断尾多次，但也没见她功力受损啊？甚至还与我说，最近修为略有增长。”
“断尾后还能功力大增？还有这等好事？”柳大公子再次震惊了。
一会儿后，王斌从水中飞身而出，抖了抖身上的水渍，头发、衣物皆干躁无水，仿佛此番不是下水，不过是外头走了一圈罢了。
“清醒大人的灵宠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敢直接与柳四谈条件，那柳四竟然还应了，斌甚为佩服。”
灵宠们集体撇唇，暴饮暴食后的柳门，再厉害也也不过是纸老虎，还不是任人宰割。要不是他们无法潜水，这等送上门的功劳哪会轮得到那只丧门？
但王斌不清楚这些啊，还真以为这常门厉害，不愧是人间清醒的灵宠，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对林逸越发佩服了。
张然、蒋超对林逸也是羡慕妒忌恨，靠山强大也就罢了，自己还厉害。自己厉害也就罢了，养的大仙们也一个比一个厉害。真是鬼比鬼，气死鬼。
老曹是唯一知道这里头的猫腻，不过他与林逸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当然不可能说出去的，只能冲林逸挤眉弄眼地笑。
林逸拿出几个金元宝，打发了蒋超张然王斌等鬼，等他们走后，又还送了几支香给柳大公子。
“大公子此番还为了我带伤奔走，实在过意不去，这香是家师赐予，我就借花献佛，送给大公子，聊表心意。”
林逸制的香，大仙们无不欢喜，略尽天下“美香”的柳大公子也不能幸免，尽管他克制的很好，但细长的鼻子里发生的嘶嘶声响已出卖了他的内心。
“多谢清醒大人赐香！某感激不尽。日后若有差谴，尽管吩咐，告辞。”
柳大公子化作一阵轻烟走了。
林逸看着湖面，正在奇怪常十一怎么不上岸，忽然袍摆被抓，下意识地一脚踹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