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格林沁屯兵涿州,拒不听调,疏曰:贼踪窜扰州县,皆由东北入京之路。臣所统之兵乃都城屏障,蠡县迤北天险可恃,即使派兵往迎,贼必东堵西窜,不能扼其东北绕突,且兵分力单亦难得力。臣详细筹思,总宜暂在涿州驻扎,听侯确信,如逆匪仍奔东北,则涿州之兵正可迎截。北面之防关系至重,臣兵不敢远离京畿,应请饬胜保先其所急,相机绕出贼前。
胜保叹:带兵将领虽多,然忠诚奋发、勇往直前者,鲜有其人。
林凤祥滞深十三日,李开芳、吉文元、朱锡鲲等大为不悦,道:“东进抑或北攻,及早定夺。寒冬将至,朔风蚀骨,若再迟缓,吾等将不战而败!”
林凤祥道:深州城固,众兄弟修养身心,以蓄其锐。涿州僧妖,六千骑军,吾之大敌矣!此妖不动,京师难克矣!
朱锡鲲道:吾等皆拜上帝教徒,听闻天津习教者众多,吾自沧州北击天津,众教徒或可里应外合。
李开芳、吉文元皆道:吾等东进,正可摆脱胜妖,远离僧妖!
林凤祥道:既如此,明日三更,东进沧州!
李开芳道:小小沧州城,立马擒来。
沧州知府沈如潮刚正廉洁,爱民如子,危亡时刻,竟有三千男儿踊跃应募守城。
沈如潮谓守尉德成道:“镖不喊沧州,吾三千燕赵男儿,皆慷慨激昂侠士,逆贼至此,必当陨落。自临洺关失,贼一日一城,攻城略地,如探囊取物;吾沧海之州,于贼眼中,亦应如此。今反其道而行之,城南五里红孩口,吾屯勇三千,伏击杀贼。”
10月27日,雾气漫天,李开芳率八百先锋进抵红孩口,忽听三声炮响,四周涌来万千人马。李开芳惊,急命迎击。绞战半时辰,李军八百悍兵所剩无几。
自金田起兵,从未遭如此之挫,李开芳骇,欲退。剿胡侯朱锡鲲怒喝:“鏖战至此,死生伯仲,怎可言退!”
朱锡鲲言罢,立集亲兵两千,杀入战团。
沧州知府沈如潮正愁缺炮短药,喜曰:“吾兵勇多武林人士,熟地形,喜肉搏,人高马大,擅单打独斗。南蛮贼兵,小瘦精,杀伐利落;但不能久持。此战必胜。”
果然,两时辰后,朱锡鲲渐不能支,稍一恍惚,就被乱刀砍杀。
林凤祥闻朱锡鲲阵亡,两千亲兵损半,捶胸大恸,戾气贯天,立率万人掩杀。沈如潮见状,急令兵勇速撤城内。待太平军近前,引爆预埋地累货药,又炸死太平军无数。
林凤祥气炸,倾兵两万,围城猛攻。顷刻,城破。林凤祥恸此受创最重,积忿难泄,遂令屠城。
屠令一下,万兵举戈。沧州城内,万余男女老幼,不论汉、满、回、蒙,皆被杀戮。
李开芳叹:“坊外疯传:可怜一炬麻姑城,万姓伏尸膏锋刃。可谁又知,为攻此城,吾折损主帅一员,战将十几,还有一路从广西杀伐而来的四千精锐老兄弟。使郡县皆如沧州,官民拼死相御,吾等焉能至此!”
吉文元道:“磨剑剑石石鼎裂,饮马黄河河水竭,吾军百万征袍红,尽是江北儿女血。即走此路,已斩万民,再无金盆洗手之所。”
林凤祥道:“从来皆是胜者王侯败者寇,窃国者诸侯窃钩者诛。吾等若败,皆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明日,北顾京津,砍皇帝妖儿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