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间,见吴赛凤领着几个官差至,原来又到那时节。只看为首一个官差生的面黄骨立,形容猥琐,眼儿只在吴赛凤腰上看觑。路新宇几个见了,各自提防。那知那官差正是人苦不自知,指着四个头领道:“这几个贼鸟是谁?”作势要常例钱,身后一众嚷起来。吴赛凤呵呵陪笑,只说是亲戚。却被那厮伸手摸在肩上,笑道:“原来是自家人。”陆影按纳不住,怒起骂道:“狗奴敢觊觎我师妹!”官差闻言大怒,一巴掌把陆影打翻在地,叫道:“你两个要造反么?”
当下四个头领亦忍不得他,徐宝把盏砸在官差面上,大喝道:“老爷们就是反的!”一道发作,各自掐脖索颈,伏侍了数个官差。有那侥幸要跑的,尚未出门,却见扑地倒了。众人回看,乃是姚雨汐,手里拿着张弩。为首那个官差还待叫嚷,被吴赛凤一脚狠踢在脸上,断了下颌,唾骂道:“狗奴焉敢对我姐妹无礼!”徐宝见做出事来,问道:“事已至此,不知姚先生有何打算?”姚雨汐看向吴赛凤,微笑不答。吴赛凤道:“师父被拘困久了,又不信马陵好汉的义气,故小妹出此下策,引了官差来,却不料伤了陆影姐姐。”姚雨汐方才道:“此怪不得你。眼见你等好汉血性,吾虑已消,此番必助马陵泊破敌。”说罢,扶起陆影。众人大喜。吴赛凤又看那官差已然昏死,拔出头上钗儿,一把插在脖里,轻轻搅了搅,慢慢杀了。
陆影又问房屋当如何处置,姚雨汐道:“无须留,烧了为上。”便教陆影自先收拾,自家取出包袱。路新宇三个谓沈涛道:“沈兄可先回营报知哥哥。”姚雨汐却道:“且慢!我虽能布阵排兵,却从不通道术。此番须有异士相助,方可灭除孙庄。”见众人犯难,姚雨汐又道:“昔日梁山好汉聚义,公孙胜、樊瑞均有修行,大寨既自称效仿梁山,何不去二仙山请人?”路新宇叹道:“陈希真拿我一清哥哥时,二仙山罗真人尚不曾帮。我们又从未去拜会,料想此事难成。”雨汐冷笑道:“既连他弟子都不救,莫不是天灭梁山?似此,吾等安能逆天否?”新宇性急,也只好推说不是,亦不知内中情形。雨汐见此,摇首道:“此终是大事,须有个结果。头领暗藏于心,可能自答?将来再遇旁门左道之人,仍不见二仙山否?”新宇细思了,点首道:“先生说的是。”便与沈涛道:“就请沈兄同我先去二仙山走上一遭,姚先生由李杰、徐宝护送回营拒敌。”沈涛听了二人言语,只知有理,遂答应了,与新宇同众人辞别,起程往二仙山而去。姚雨汐则与陆影、吴赛凤二人,同李杰、徐宝齐来见陈明远。
且说马陵泊寨中,陈明远听得请来姚雨汐,大喜,忙率众出营相迎,接着姚雨汐便拜道:“山寨不才,娄军师又染风寒未愈,因此劳烦先生为山寨出奇画策。”姚雨汐亦拜道:“久闻义巨子大名,今日相见实乃三生有幸。小生不才,定当效力。”陈明远忙请姚雨汐进帐,坐于主位,又令设宴,便把阵前情形相告。姚雨汐见陈明远重他,心中欢喜,筹划了定,道:“小生必竭心尽力!”陈明远问道:“先生可知此阵?又有何良策破之?”姚雨汐笑道:“据兄长与众头领所言,我已知晓。此阵名唤阴尸五行阵,须合生辰八字、命理人数的二十一人,老弱妇孺残壮病七等二十八人,共七七四十九人祭阵,凶恶异常。若说破他倒也容易,须用相生相克之理。只是布阵之人,必颇通妖法,小弟又无道术,若他用起来,则难破之。不若先缓数日,待路头领消息,况此阵还未完全布下,尚有时日。”陈明远道:“既尚未完全,岂不是又将有人祭阵?还望先生设法为民除去这一祸害。”姚雨汐见陈明远仁义,改容正色道:“兄长心怀仁慈,岂怕大事不成?小弟孟浪,今日虽肝脑涂地,亦不悔追随!”即刻分付众将,道如此如此。遂有诗赞姚雨汐道:
脸黄双眼俊,心巧智虑精。
罗袍束玉环,乌纱就纶巾。
筹措通三才,指点破五行。
尽称小张良,雨汐冠群英。
再说孙家庄内,孙淼见祭了和盛,道:“如今还差八个祭阵的,那八字最是难凑,又不能随便买些男女祭了。”孙垚道:“我等均是合五行的,自然能祭,却不足数。”孙淼骂道:“那有自己寻死的!”孙森道:“我有一计。”乃分付庄户道:“我父欲与我兄弟五个顾人做替身出家求福,须生卒年月如此如此,合者全家皆有供养。”众庄户贫苦,那知关节,自踏鬼门。当时择选了七个。
次日,孙森得意,只望立功破贼,央求无虚发阵应敌。当下气势汹汹,自与孙淼、孙垚二弟,背了孙鑫两个,驱兵杀奔陈明远营寨来。众头领在营中,遥遥见黑气卷地而来,各自心惊。陈明远急教出营布阵,压住阵脚,只待姚雨汐分付。雨汐招动号旗,闫言施放号炮,远处方海锦等人听得,就地下各自开挖,埋下些铜钱、桃枝等物。原来姚雨汐虽是不精道法,却意图打破风水,好断地气。这番马陵泊与孙家正厮杀时,孙森忽然力倦,盖为他本仗妖法神通,换上百斤重铠兵刃,如今抽力,反为拖累。镇山柱宋凯强接住孙森便斗,枪枪狠逼,孙森如何招架?强撑三四十合已是不敌。那壁厢孙淼幸得甲厚,乱箭难伤,仓皇逃走。孙家人马大乱。朱成、张洲两个,领兵两边裹杀而来,孙垚脱身不得,战二将不过数合,吃二人一刀一枪刺杀。
眼见众好汉功成,只看孙家庄护庄大将军澹台立,带着孙鑫两个挥斧杀来,身后浮着妖道无虚。力鹏当先当住澹台立,锤斧交加,铿锵震耳。无虚见阵法有异,口中念咒,一时阴风骤起,怨鬼哭号,四处拿人。孙家四子,各觉体力重回,又都发起狠。吕坤键命人护住陈明远,自己迎敌。马陵众将虽是勇猛,如何敌得妖法?喽啰亦多着伤。无虚在空中大笑不止:“何处小儿,敢在道爷面前卖弄!”王铁树、曹崇坦、孟子程、王凯领喽啰乱箭射去,却因黑气笼罩,伤不得无虚分毫。地下阴鬼拖倒马匹,张洲着伤。吕坤键欲救,不防孙鑫赶上,猛地一枪,将吕坤键打落马下。孙鑫正欲行凶,却是一阴鬼舍身扑倒座下马匹,救了吕坤键。坤键一惊,见那阴鬼模样却像和盛,不禁呆住了。朱成急赶过,扯起坤键,又去救张洲。孙鑫起过身,暴喝一声,把那阴鬼掼杀在地,打回黑气。
无虚半空中尚在得意,阵中姚雨汐架起弩,觑准发力,箭似流星,一声:“如意子不要误我!”却是淬了黑狗血的箭,无虚不曾防备,正中在身上,大叫一声,半空里摔落下来,跌的发昏。孙淼见状,脱了衣甲,忙带人扶起无虚,败回庄内。五行阵复乱,澹台立、孙鑫不敢贪战,亦退回庄去。力鹏、房圳乘势就乱军中拿住了孙森、孙焱两个。马陵军大胜一场,欢天喜地。回到营中,姚雨汐谏道:“此番虽胜,实属无虚未曾防备,待他伤好,定大举复仇。”陈明远又教押过孙森、孙焱两个,欲将去换和盛与吴玮璠。二孙俱道和、吴二将平安,陈明远心喜。正说间,只看吕坤键提钺而来,当时不由分说,一钺削掉孙焱头颅。众人大惊,拦住问他缘由。吕坤键弃钺于地,放声大哭道:“和兄弟已然休了!”孙森见事已败露,磕头如捣蒜般乞命,备说了和盛惨死,又道吴玮璠尚且无事,可将自己去换回。陈明远闻知和盛身死,惊的从椅上跌下,潸然落泪。众人忙扶上座,且令推下孙森,再做计较。有诗为证:
忠魂凛凛视尘苍,不惭马陵作醉乡。
归来仍缘袍泽誓,纵死犹闻侠骨香。
话分两头,且说路新宇与沈涛两个赶往二仙山,定要求罗真人相帮,早些攻克孙家庄回山。幸得沈涛神行法在,倒也迅捷。原来这沈涛的神行法却似神行太保戴宗的一般,只须画两道神行符与同伴的缚在腿上,立于他侧,作起法来亦可疾行如风。是日二人路过一镇上,遥看一群人在那里围着议论,心中好奇。走过前去,只见一个大汉踏着一人,口里叫骂,身边一个妇人。脚下那汉子大叫:“奸夫杀老公了!”二人闻言大怒,就要动手,正是:
要逞义勇血,欲杀不平人。
直使:
缘结二仙喜教化,仇血孙庄悲命亡。
不知前路究竟何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