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旨!”大统领开口。
“臣等接旨。”众人下跪接旨。
“口谕。”大统领沉声道,“先皇帝师袁相如学富五车,人品尊贵,陛下征召其入宫,担任小皇子座师。”
院中一片哗然。
小皇子刚刚才一岁多,要哪门子座师?况且袁相如现在那个德行,又如何能入宫?
“大统领。”一位老人道,“袁老先生现在的身体……”
“袁老先生身体康健,请诸位牢记这句话。”大统领打断。
“啊?”众人又是一愣。
“诸位所求乃是身后事,过了今夜便可心愿达成。陛下所忧则是身前朝局,许多人不会如各位一般为陛下分忧。”
大统领目光灼灼。“袁老先生的事情,请各位守口如瓶。陛下知道你们不怕死,但别忘了自己还有家人。”
这番话说的看似含蓄,普通百姓未必能听懂。但这些老臣都混迹朝堂多年,又岂能不明白个中深意。
包括此前关于阴神的种种传闻,当今皇帝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也并非一点都不清楚。
只是因为年纪确实大了,对死亡过于畏惧,也就顺着圣意退休,来袁相如这里来求一份机缘。
可还有一些老人守着朝堂,让皇帝并不那么踏实。所有有可能的话,还是希望袁相如活着。
只要袁相如这个人还活着,就能让其他人留一份念想。可如果死了,阴间的事情没人知道,万一阴神的说法有假,很多事情就没那么好办了。
“诸位可明白?”大统领扫视众人。
“臣等领旨。”老臣们拱手。
“多谢诸位大人,那就请各自归家吧。”大统领道。
老臣们心照不宣,各自准备离开。
“齐公公您呢?”大统领又看向齐公公。
“明早就走。”齐公公迟疑了下。“不过今天晚上,咱家想送袁老先生最后一程。”
“公公若是想送不是不行,但这里只怕是不太方便。”大统领声音低了许多。
“陛下说了,袁老先生若是故去,断不能留在老宅过夜。已经安排好了风水宝地,需要马上下葬。但是三五年内,暂不好立碑。”
齐公公点头表示理解。“人可以死,但不可发丧。在这里出殡,事情肯定瞒不住。”
“多谢齐公公。”大统领挥了挥手,一队禁军抬着个轿子走进院子里,后面还跟着此前来过的中年太监。
“嘿嘿,就知道您是识时务的人。”中年太监嘿嘿笑着,招呼人进屋把袁相如抬出来。
被抬出来的袁相如没有说话,一直望着齐公公,眼神很是奇怪。
似是有些失望,似又是在求救。
齐公公看着袁相如被扶进轿子里,然后禁军们抬着轿子离开。
在这个过程当中,齐公公只觉得心中越发不安,就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当轿子要出远门的时候,不安感达到了顶点。
“停下!”齐公公忍不住喊了一声。
好像没有一个人听到他的声音,禁军们抬着轿子继续往外走。
“我让你们停下!”
齐公公急了,想追上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动不了,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去。大统领和禁军们的样子也模湖起来,好像要消失似的。
“停下,停下……停……”
齐公公越发焦急,终于大声吼了出来。
然后眼前一花,院里景象瞬间变了。
哪里有什么大统领和禁军,只有三三两两的老臣干儿子。刚才那一嗓子喊的很大,不少人都转过头瞅他。
看的人都是本能反应,没有几个真正在意。因为院里的这些老臣,表情都有些异样。
茫然的四下张望,眼神里带着疑惑。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
名士袁老无后,唯假子,奉养无怠。父长病,子目不交睫,衣不解带。父因疾暴躁,动辄斥子。子无怨,反温茶进父,以安其身。人皆赞之,仁孝闻天下。
《青洲志·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