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学云笑道:“我和他种的又不是一样菜,各卖各的,有必要针锋相对?脸都不要了,整这么一出。”
张庆道:“有钱和有德行是两码事,何况这个人本就癞皮,不能把他当正常人。”
罗学云点头道:“庆叔专门叫我来,怕是有别的话要说?”
张庆闻言坐直身子,严肃道:“曹国良虽癞,有句话说的没错,别的大队分家都算得清清楚楚,就咱们黄岗走一步退半步,拖拉机没分掉,现在留着吃灰,没哪家舍得买油用它耕地,还得大队贴补。
油坊窑厂砖厂不愿承包出去,慢慢干不过别家,油坊今年就倒了,窑厂也撑不过明年。”
罗学云一边琢磨着张庆话中意味,一边说道:“大城市什么搪瓷厂窑厂技术发达,东西做得越来越好,越来越便宜,做瓦罐的窑厂倒闭是必然的,就算承包恐也无济于事,榨油坊也是没办法。”
“但砖厂不一样,还有潜力。”张庆目光炯炯,像是在发光。
他盯着罗学云道,“伱盖屋买的是咱厂的砖,质量不差吧,它不应该被干垮对吗?”
“能干下去,没谁想让他垮。”
话说到这份上,罗学云大概齐明白张庆的意思,原本以为他是想帮侄子解围,现在看来是却是在打自己的小算盘。
如果说曹国良是真小人,张庆就有点伪君子的意思,又当又立,小小的黄岗村居然有这样两個人杰,也是醉了。
见罗学云不接招,张庆暗骂小狐狸,挤出笑脸道:“学云你年纪轻,不晓得过日子艰难,刚赚钱就盖大砖房,想必没攒多少家底。
叔呢,在信用社有关系,能帮你贷款,利息非常低,你借了钱,我保你能买到大队的拖拉机,到时候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谁都说不了任何酸话,曹国良也要气死。”
张庆的想法已经很明白,就是想承包砖厂,但又不愿意出头当这个恶人,担心村里人对他有想法,说一些怪话,比如厂长当了几年,倒是把公家的厂子当自己家的。
碰到罗学云租用拖拉机的事,看到机会,想让罗学云当这个愣头青出头,就像猪八戒吆喝着分行李一样,鼓动着大队向别家看齐,把拖拉机砖厂等都分出去。
到时候他就可以半推半就,众望所归地承包砖厂,除了上交一些利润到大队,能有更多的自主权。
事实上这事并不难做,拖拉机烧柴油,现在哪家用得起它耕地?就连运货都尽量用人拉板车或者牛拉架子车,盖房子普遍都用土坯,跟砖厂关系也不大。
要是投票“甩包袱”,大部人都会同意。
而张庆开的价码也很优渥。
罗学云的步子的确迈得有些大,住宅小院加仓房小厂,虽然都是一楼平层,但用料扎实,框架繁复,需要很多材料,总报价高达四千八百块,先期定金他已经给建筑队交了一千五,兜里只剩八百来块钱。
原本是看卖菜利润很高,两个月就够盖屋的尾款,可现在突然遇到曹国良兴风作浪,确实让他有点坐蜡。
无论是答应低息贷款,还是许诺帮他一定能买到大队的拖拉机,对罗学云来说都是非常及时的帮助。
最关键的是,要是下午曹国良揪着拖拉机纠缠不休,罗学云淡淡来一句,以前是大家买不起,拖拉机就闲置,现在我买得起,按规矩出价,我买第一台。
那还不把曹国良这老登气死,哪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被人招惹之后,能忍得住这样轰轰烈烈的出气方式?
但罗学云的答案是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