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倒了杯水,喝了口继续说道:“后来曲姨电话里让我放几天,用旁观者的情绪来审视。赵主编也说了,在不停的怀疑和否定中,作者才能进步,内容才会丰满。”
吴志伟理解认同道:“说的好啊,这次,我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进步,仿佛脱去厚厚一层皮囊。”
山河再次为两人续上茶水,“小吴叔叔,我一直很好奇你怎么会写一個远在几千里外的故事,能说说吗?”
山河的疑问让吴志伟沉默良久,神情忽然变得迷茫悠长起来,无意识的端起茶杯,滚烫的茶水让他忽然清醒,“已经过了快十年了,那时我还刚工作不久,一个极为偶然的意外,让我在天山脚下的牧场与牧民生活了近一年的时间。”
吴志伟停下来想了想,“这一年里,我经历了不忿,怀疑,愤怒,孤独,崩溃等等,也跟着牧民一起放牧,打猎,转场。甚至在转场时遇上了暴风雪,牧民死了三人,我喜欢的人也在其中…”
吴志伟一时沉浸在回忆里,难以自拔,不停的诉说,不停的悲伤。
“后来,我回来了,但又似乎一直还在那个山上的草场里骑着马奔跑!”吴志伟眼眶通红的说完他的故事。
三人沉默良久。
余正冲叹气道:“有时候现实比书里更奇幻,更残酷!小吴,你已经把那里,把他们都写成了小说,该释怀了。”
山河被吴志伟的述说震惊了,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经历,还有他口中牧民的生活,边疆的险恶。
他没想到这个平时爱开玩笑的邻家小叔还有这样一段悲伤的过往。
每个人都是一部书,每段人生都是一个传奇啊!
山河用了两天看完了吴志伟的小说,他无法评价,因为他带着吴志伟的往事去阅读,很容易就被感动震撼。
“师公,小吴叔叔的书往哪投了?”山河向余正冲问道。
“《花城》。第二稿就投了一次,这次应该能过,不过我感觉他投入的情感太主观了,节奏有点乱。”余正冲回答道。
“怎么不投《收获》,曲姨还能帮一点。”
余正冲回答道:“小吴他信心不足,不过我认可他的选择,有时候天分决定一切!”
余正冲继续说道:“小河,有时候人去做事情并不是为了利益或是成功,只是为了认同和自我需求。你还小,算已经成功了,但不要被成功所迷惑,利益和成功到了最后一无是处,最重要的是找到自己。”
余正冲的话把山河从近半年的悬浮中拉了下来。
山河在老馆长的书房里静静的反思。
几天后,中考开始了,山河没有参加。
学校外有些家长在等待陪伴着孩子。
在这个年代,中专和师范还是农村少年的一个选择。
闽北一中甚至需要强行切取中考前五十名来保证高中的生源。
对于生活在闽北县这个偏僻的小县的人们来说,大部分父母对孩子的希望只是考出去,保证以后有个安稳的工作。
而且中专和师范的学习成本要比上高中便宜的多。
上一世,山河就考进了水利中专。只是等他从中专毕业时,国家已经不分配工作了,他的学业毫无意义。
几个死党报考之前,山河就给出了警告,庆幸的是他们都选择了高中。
想着再有两月,他将与这里的人和事告别,有些人将从他的生活中离开,然后平行向前。
山河有些伤感,莫名的来到学校门口,与家长们等待着考试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