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鬼兵大口吃喝,享受香火美食,自身也渐渐地起了变化。
消瘦的魂体逐渐变得雄壮,残破生锈的盔甲重新变得光鲜,身形也不再是黑色阴气裹体,眼冒鬼火的模样,而是形同常人。
只是大多鬼兵依旧面色苍白,不似生人,也有一些面上呈现出黑、灰斑点,像是染了病,那是魂体吸收了浊气、恶气的缘故,这就需要水火炼度后才能恢复。
张牧之站在场外观看大军用宴,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些“伤兵营”的士兵。
这些伤兵数量有两千左右,大多都是面目呆滞,浑浑噩噩的抓住食物就吃,甚至还有些魂体上阴气弥散,几乎不成人形了,只能靠同袍伺候着饮食。
张牧之看了直摇头,心中有了计较。
过了有半个时辰,刘猛等四个鬼将用完酒宴,来到张牧之身后听吩咐。
“这些伤兵靠水火炼度也救不回来了,只能超度去投胎,再拖延下去来生连人都做不成了!”
四名鬼将面上都显出哀色,刘猛沉声道:“不瞒主公,我等都是当年建文皇帝的羽林亲军,靖难时被李景隆卖了,燕贼以大军将我等屠杀殆尽!”
“若如此倒也罢了,顶多算是各为其主,咱们只能认命!”
“怎料到那燕贼为了树立自家仁德圣君的名声,把我等尸体都烧成了灰,洒入护城河里!更是强令史官抹去了这件事儿,我等死后连个名号都没有……”
张牧之沉默点头,心中暗道:“帝王亲军只忠于皇帝一人,永乐帝自然不会留下这隐患。”
刘猛见张牧之听的认真,就接着讲述:“我等死后凭着心中一股怨气,打跑了前来接引的地府阴差,燕贼即位后便有天子气护佑,我们也没办法复仇,就在这京城里四处游荡,想着如果陛下被燕贼所害,我们就找到陛下的英魂。”
“陛下生前失了皇位,我们想保着陛下去阴间打江山,能做个割据一方的诸侯王也好……”
张牧之听到此处,摇了摇头:“建文帝虽然只坐了几年江山,但却享受国朝祭祀,纵使后来被永乐帝销去帝王位份,也不会变成孤魂野鬼。”
刘猛点头:“主公说得甚是!我们寻了五六年也寻不着陛下,我们四处飘零,也不害人,反而帮着驱逐些恶鬼邪祟,后来还是文丞相可怜我们忠义,没有派兵将我们剿灭,反而常常遣人接济些香火……”
张牧之忍不住询问:“既有文丞相接济,怎地仍有那么多士兵被浊气污了魂体?”
刘猛长叹道:“咱们虽然也是大明朝的兵,却是见不得光的乱军……文丞相为南京都城隍,位高权重,被上上下下那么多眼睛盯着,也不好做的太明显,免得落个“资贼”的骂名……”
“刚开始时我们这些鬼兵,自以为摆脱了形体的束缚,来去如风,不服阎王老子管辖,逍遥快活得很,后来过了几年,就渐渐有手下士兵变得头脑昏沉,魂体不稳……”
“也是文丞相慈悲,告诉我们这里是当年岳元帅打仗的地方,让我在此驻守,假托岳家军的名声混点香火,日子才稍稍好了起来,可香火总是不够用……”
张牧之听得哭笑不得,不知是该赞叹这些鬼兵忠义,还是该笑他们愚蠢,一开始就把地府阴差给打跑了,等后来士兵出了事儿,再想去投胎,可不就是没有门路了?
“你们能在流离困顿之时依旧谨守军规,不曾掠夺活人阳气,我亦深感钦佩!日后跟了我,再也不必为香火之事担心了!”
四名鬼将都躬身拜谢,张牧之又说:“你们四個去把那些神志昏沉的,魂体不稳的伤兵,连同那些厌倦了四处征战,想要投胎转世的士兵一起聚拢而来,我念诵经文超度他们去往生!”
刘猛等四鬼将一愣,想不到张牧之连那些尚能征战的士兵都肯放去往生,再次确认张牧之的意思之后,心中都忍不住生出敬服之情。
张牧之在校场中寻了一块大青石盘坐,将香炉放在石上。
过了一会儿,四名鬼将带着些神思昏沉的伤兵,还有些想去投胎的鬼兵一起围拢过来,或站或跪,等着张牧之念经超度。